我的高中生活(一)

我的高中是在华北大平原的一个小县城度过的。时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早期。
我记得县城只有一条贯通南北的主街道，街道很窄，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便到处是积水，一脚踩下去，满腿泥泞。
街道两边是各个政府的办公处，大都低矮破败，点缀其间的是一些小卖部。最气派的是农行和保险公司的办公楼，大约有四、五层高，外墙贴了白色的磁砖，简直不要太漂亮啊！我们毕业的时候，都跑到那里作背景照相的。
从主路往西沿一条更窄的小路走上约二百米，就是我的母校——县一中。这条小路是我整个高中生涯中最美好的所在: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秋天，桐叶满地。我喜欢徘徊在树下，一遍又一遍地踩着落叶，听着干了的叶子"喳喳"破碎的声音，感受着脚下树叶的绵软。
学校有两种建筑:高中生在两栋两层的小楼里学习，初中生在后面破旧漏雨的平房。楼房二层虽有护栏，但我一个同学在下课的时候，由于跑得猛些，居然冲破护栏，摔下去了。
我是女生，人也老实，不怕摔下去，但我怕晚自习。
晚自习时候，常常有在学校打架斗殴不学习的男生，约了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来学校逛游。他们常常在窗外发出各种怪声，打断我们解题的思路；有时还砸碎窗玻璃，我们用纸糊上窗子的洞后，他们再用打火机点了；他们还会揍他们看不顺眼的男生……
晚上，女生是决不敢独自去上厕所的。有几次，尽管好几个女生一起去上厕所，还遇到过有男人在女厕所蹲等的事，吓得整个学校鸡飞狗跳。
女生宿舍的后面紧临一条小土路。半夜时候，也是女生们最提心吊胆的时候。常有人往后窗上砸砖头，石子。后来，我们把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尽管夏天热得睡不着，也不敢开窗透透风。
女生宿舍围成了一个小院子，中间地势低洼，一下雨，整个院子就成了烂泥坑，进出颇为不便，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连双雨鞋都没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趟过烂泥坑进得宿舍后，往往凉鞋里都是泥渣，磨得脚生痛，连皮肤都被泡白生皱，腿上裤子上都是泥巴，直接上床会把被褥弄脏，要洗干净呢就必须拿了脸盒再次趟水到小院外接水——只有小院外有一个水龙头。水龙头常年坏着，"哗哗"地流水，也没人修。
由于连收集剩饭菜的桶都没有，我们的剩饭菜都是直接扔地上。夏天的时候，蛆虫蚊蝇老鼠横行。常常想推门进宿舍都没地方下手，因为门上落满了黑乎乎令人呕吐的苍蝇。
上大学后，我有时会做梦回到高中时代，每次醒来都吓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