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贾玉霞
小时候,性子活泼,好动,整天野着不着家,是个只晓得玩耍的疯丫头。有一天,爸爸好不容易在家,我们兄妹三人缠着他讲故事,那天讲的是《宝莲灯》,程香劈山救母,我被程香的勇敢深深打动了。自此,迷上了听故事。可是,爸爸没时间讲,告诉我们这些故事书里都有。闲暇时,领着我们一起,读家里仅有的两本书,慢慢地我对读书有了兴趣,对书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再大点知道了书店,便想着自己要是有个书店该多好,哪怕是极小的一片店。每日望着书,摸着书,坐里书堆里,读着故事,与书为伴。心里惦着书,手里捧着书,抬头是书,低头是书,书香氤氲,袭了一衣,心里幸福满满,想想就很知足美好。
那时家贫,无钱买书,除了课本,唯一能见到书的机会,便是村里的书摊。那是一个外地来的中年人摆的,估计也是极爱书的,书是在一个袋子里装的,被他整整齐齐地码着,四四方方,好像一座座神秘的城堡。
他往出取书时,小心翼翼,一本一本,尽管有的书已经很旧,有的书没有封面了,有的书残缺不全,他却视为珍宝。碰上书页有折的,他慢慢抚平,用手压平整,再放在一块大厚布上。他慎重的眼神,专注的样子,永远铭记,成为永恒。
他大概十来天来一次,每次一来我们村,就会在村中当街的大槐树下摆书摊。我们这些爱书的小孩,呼拉拉围上来,蹲下找寻自己喜欢的小人书。看一上午一毛钱,我老是拖拉着,宁愿不吃午饭,为了多看会。他见我爱读书,也惜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我在那儿蹭书,总不点破,他自己捧一本书沉醉其中。一圈圈人或蹲,或站,在大槐树下,在阳光的斑驳里,在槐花香里,书香更浓,更饱满。
初中时,语文老师已过不惑之年,清瘦矍铄,他家有很多藏书。由于和爸爸相识,他又喜读书的孩子。于是,我经常厚着脸皮跟他借书。但他有个怪癖,一次只能借一本,读完再去借。
我家离他家大约五六里,一个夏日下午,我顶着炎阳赶到他家,顾不上擦汗,轻轻推开院门。他正在树荫下读书,一人,一椅,一书,静静地,令人不忍打扰,岁月静好。如果我的记忆也是一本书,那么,他已成一枚书签,插在这册书里。
回来时已是晚上,圆月悬空,凉风习习,树叶微响,虫鸣草长,细细碎碎。本来胆小的我,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格外孤寂。偶尔的几声犬吠,在空旷的夜显得突兀,心慌慌的。这时摸摸怀里的书,闻着书香,竟然不再慌张,反而慢慢踏实了。
走到村口,远远望见父亲的身影,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第二天,妈妈说我以前没走过夜路,昨晚肯定吓坏了。我笑着说,不怕,有书做伴呢!
再后来,条件好了,虽然也到图书馆借书,但买书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可以不买衣服,不买首饰,唯独不能缺了买书。尤其是遇到心仪的书,更是想方设法买回来,一饱眼福。总觉得今生与书有缘,而且缘分至深。记得苏轼曾说过,宁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而对于无肉不欢的我,则宁愿食无肉,不可居无书。
最喜午后,阳光洒满阳台,亮亮的,柔柔的,照在绿植上,照在书架上,照在我身上,暖暖的。我手捧着古书,一字字,一行行,一页页,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流连在唐诗宋词中,感受着平仄跌宕,心生欢喜。
书,从小陪着我,山一程,水一程,走过风雨,历经坎坷,给了我勇气和力量,鼓励我一路向前。如今,书在我家仍无处不在,书架上,沙发上,小几上,阳台上,床头上。它们默默无语,好似一朵朵散落的花朵,散发着馨香,浸润着我,每晚伴我入眠,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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