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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天的昼与夜(五)

三十天的昼与夜(五)

作者: 忘年1214 | 来源:发表于2018-08-03 23:27 被阅读16次

大海,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它辽远无比又深不可测,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星空了。我们面对它们时,就会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时空的无际,我们就会暂时忘记有关自己生活工作上的琐碎,转而思考一些人生的大问题,比如人从何而来,又去往何处,再比如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又有闲?

尽管从客观时间上来看,现在应该属于傍晚,但是太阳丝毫没有示弱,它就如永不会落下一样,尽情用它的光与热和人们亲密接触,生怕有人忘了谁才是夏天的主宰。

海边的人们也在忘情地享受这夏日的阳光和温暖的海水。他们穿得很少,男男女女都是泳装打扮,所有的一切都尽可能的直接与皮肤接触,哪怕提前要抹防晒霜,这种回归原始、亲近自然的机会,谁都不愿错过。这就反而更显得我格格不入了,短衣短裤加身,如果谁注意到我恐怕得认为我有皮肤病吧。我曾经听说外国有裸体沙滩,幸好中国没有,幸好眼前不是,否则我怕是会错过这绝美的自然风光。

我边走边看海边的旅人。有年轻的情侣,稚嫩青涩的身体,似乎闪着光芒,无论身材好坏,那种洒脱与自信是装不出来的。他们在海边打闹嬉戏,你追我赶,有的顺势躺下用沙子互相埋起来,还有的不停地撩着海水“咯咯”地笑着,这不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吗?我虽然才三十岁,但是我已经老了,这是我看到他们的第一个反应,紧接着我意识到自己的形单影只。

海边更多的是带着孩子的夫妇,孩子时而跑几步,时而踢一踢脚下的小沙堆,时而用小脚试一下涨上来的海水,有时又会突然停下来捡一个贝壳什么的,然后他会惊喜地告诉他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看贝壳上的奇特纹路,让他们猜这像什么,往往大人们都猜不出来,他的失望发自心底却又转瞬即逝,因为他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而他的父母往往慢慢地走,不近不远地跟着,我猜他们一定希望这条海岸线没有尽头,那就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像太阳也永不会落下一样。

还有一些老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他们可能每年夏天都来,也可能第一次来,但这里一定是他们的心之所向。然而到了这里他们会回忆起什么呢?我想至少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的年纪,身体里某些潜藏的力量再次迸发,因为爱情,老夫聊发少年狂。

我也暂时忘了自己,只把自己作为一个记录者,一只眼睛,看尽众生相。

远处有人在搭帐篷,我不知道晚上在外头睡会不会也有蚊子,会不会着凉,但是一定能收获最美的夜空。那时候真正的海天一色,天上的繁星映在水里,波光粼粼,你就再也分辨不出哪里是海的尽头哪里是天的界限,你自己也仿佛揉进了这夜色中,与周遭的一切混为一体,难辨你我。

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在踢着足球,尽管没有像样的球门,可看他们的表情也极为认真,就像是战场上厮杀的战士。我想起来我小学时也像他们一样,每天没命一样地踢足球,喜欢那种力量的碰撞和进球的瞬间,甚至是踢偏的遗憾。我走累了,坐下来看他们踢球,饶有兴致。

逐渐地我注意到,左边的一群孩子最后临门一脚总会传给一个固定的人,我也看得出来他确实技术强于他人,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对面就很容易防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正在我纳闷时,足球朝我飞了过来,我用手一挡,它掉在了地上。

“叔叔叔叔,麻烦还给我们好吗?”一个孩子喊到,正是那个总是射门的孩子。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叔叔?你叫我叔叔?好啊,球给你们可以,但是你要让我替你一会儿,不会太久,十五分钟。”我抱着球向他们走过去。他们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我在他们跟前站住:“同意吗?”

“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现在我们三比三,要是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进的球比我们多,你就得给我们买个新球。”那个孩子说道,其他孩子一起点了点头。我这才注意到这颗足球已经磨掉了不少皮子。

“好啊,没问题。”我想他们实在是小瞧我了:“对了,你是队长吗?”

“是,我是我们队的队长。”他说道:“怎么了?你觉得我不像?”这孩子一边说一边挺起了胸膛,头发直立着。

我没有理会他,我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一开球我就径直向对方球门带,我们的小队员不知疲倦地跟着我,小对手们也拼命地围追堵截。然而毕竟我要大他们许多,力量、速度他们都比不了。门前只剩一个守门员,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竟然没有与我很近的队友。四个对手却朝我飞奔过来,我向后一推,球来到了我队一个大个子的脚下,但是他的表情像躲瘟神一样,赶紧把球回传给我。对面的防守惯性没这么容易改变,在门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去和他抢球,我在他们马上完成合围的一瞬间,把球又回传给了大个子,并大喊:“快射!”大个子有点不知所措,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有射门这项技能。球被抢走了。

“别总想着给我,你们自己有机会要把握啊!听见了没?”我大喊着。正在我回防的时候,他们的球进了。

队长冲着我喊:“你是队长,不只是前锋,哪里都需要你。你怎么不回去防守?”

“你是队长,我不是,我就是个前锋。再说我把后卫的活干了,他们不就没事可做了?”我反问道。

“你现在替我踢球,你就是队长。作为队长你不就应该出现在场上的任何地方吗?哪里需要你你就得在哪!”队长有些急了。

我没再理他,五分钟过去了,我们一分未得,对面却进了两个球。大家都垂头丧气。我倒是挺高兴,至少他们在门前敢接我球了。我招呼他们过来,小声说道:“一会儿跟我一起往前跑,我会给你们传球,剩下的,你们自己选择自己判断。”

经过我好几次有意的助攻,终于,我解脱了,我们用一个行云流水般的配合,来到了门前。我轻轻推给大个子,头指了指球门方向,他一脚劲射,我仿佛看到了足球里灌注的力量。他无人防守,连守门员的注意力也在我这。球进了。

时间似乎停住了,世界安静了。过了好几秒,他们才反应过来,不住地跳着、喊着,我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没射过门了,但我知道他们的高兴发自心底。

旁边的队长呆若木鸡,我不用再说什么他已经明了,他是个聪明人。

“来吧,小子,我给你们买个新球,我想你们还得再踢一会,否则你的队员们也不答应吧。”我掏出二百块钱塞到他手里。

“叔叔,你……我……”队长收起了自己的桀骜不驯,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我。

“记住,相信你的队友,别让自己太累。”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个大脚把这颗旧球踢了出去,它划过海面,一道弧线。

我继续往前走,想象他们看我的目光。这一刻我是一个导师,而这些孩子化身为从前的我,他们比我更早地懂得了某些道理,这在他们以后的人生中一定用得到。

当走出几十步,我躺在了沙滩上。沙子已经有些转凉,太阳也终于有些力不从心,它终究会落到海的那一边。我回想着刚才的事,我是不是装大了?给他们一百就够买球了吧,就跟我自己多大款一样。我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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