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魋

蝉魋

墨词君痴

  落尽天涯秋痴雨，云端幻蝉嘶月啼。

                              －－－题记

  “啊！啊！！！不是这样的，蝉儿……”富丽堂皇的床榻之上，一漂亮得过分的稚童满头大汗，高声梦呓道。

  不久，一温婉妇人疾步而来，愁容满面，目含焦虑。

  “幻儿，幻儿，又做噩梦了？！”妇人轻轻唤醒稚童，问道。

  “啊？！”稚童抹了一把覆满额头的汗，紧接一脸愧容地道，“是的，母亲大人，幻儿大吼大叫让母亲担忧了。”

  “无妨，不碍事的，幻儿不妨将做的噩梦说它一通，也许会好受一些呢。”妇人宠溺的将稚童额头上的汗用手娟擦干了，如是说。

  “嗯，幻儿梦到自己本是一类名为‘魋’的种族，在和一只蝉追逐嬉闹之时，不小心闯入了‘魋祖’的道场，‘魋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就让我和那只蝉去扮演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种族－－‘人族’。魋祖告诉我们:人族本身便是由各族扮演的，扮演完成后，也就是那个人死后，扮演者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而后，幻儿就记不大清了……”稚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不自觉的带上了几丝惊骇之色，显然，这梦超出了他的认知。

  妇人虽说也有些惊异之感，但极高的素养还是让她迅速的镇静了下来。轻抚稚童额头，温柔道:“幻儿，不过是桩噩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一午休直接睡到了傍晚，让你爹看到你这个样子少不了一顿臭骂，赶快起床穿衣，吃毕晚宴，今日恰逢佳节，我带咱可爱的幻儿赏花灯去。”

  稚童幻儿听闻此言，讪讪的笑了笑，使劲缩了一下脖子，脸色立马僵了起来。但又听闻后面的话，喜形于色而上眉梢，赶忙着衣，还不忘向母亲致谢:“耶！！！谢母亲大人。吧唧！”也不顾光着屁股跳起来使劲亲了一下妇人的脸，而后扭捏道，“内个，可不可以带上阿蛮呢？？？永远年轻漂亮的母亲大人。”

  “好好好好好，都听幻儿的，带阿蛮一起去，不过你可要自己跟你婶婶说啊！”

  “嗯，知道了，母亲大人。”

  妇人牵着一身富气逼人的稚童幻儿出门，便听到一声声高昂的大喊:“小幻，小幻，走，看花灯去啊！！！”

  稚童幻儿和母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

  “小幻，小幻，来这边，这边好看……”

  “……”

  “小幻，小幻，猜出灯谜来了么？？？”

  “……”

  “小幻，小幻，你看那个放河灯的小姐姐好好看啊……”

  “嗯，是挺好看！！！”

  妇人带着两个侍女紧随身后，年龄比前面幻儿两人稍大，但也够标致。

  这两人分别是幻儿和阿蛮的贴身婢女，等大了，必定会服侍那两个小子的……

  听到这里，三人不自觉地向那位小姐姐看去，真是被惊艳到了。

  一头柔顺的乌发，一袭淡雅的凉裙，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双手托腮，一双灿若北辰的眼睛望着远去的河灯，尽显娇憨之色。

  不过，这美感不一会被破坏了，因为－－

  “咚……”没错，石头冲击河水的声音。

  六个当事人，四个露出了愕然之色。

  一人正在坏笑。

  另一人直接懵了，而后露出了愤恨之色，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坏笑的阿蛮，眼睛骨碌碌一转，其实想到了好主意，眼神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笑，直冲冲的走过来。

  但，走近之后，无意间与幻儿对视了一眼，便再也无法挪开眼神了，直愣愣地呆住了。

  幻儿也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因为那眼神他似乎很熟悉，熟悉的甚至令他有些悲痛，似乎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攥住了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这一年，他十一岁；

  这一年，她十四岁。

………………

  还是同一个屋子，还是同一桩噩梦，还是同一张床，还是同一个人，还是满头大汗，还是听上去便让人着急的步子……只是，物是人非！！！不再是那个温婉的妇人，而是已然亭亭玉立的那个贴身婢女……

  还是那条街，依旧那条河，仍然那么热闹。

  “咚……”又是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位置，依旧那个场景，仍然熟悉的表情，只不过，当初的人少了……

  现场只有幻儿、婢女、少女，少了妇人、婢女、阿蛮。

  回头，熟悉的笑脸不知为何似乎沾染了阴霾。

  直视，明亮的眼眸不知为何似乎住满了忧怀。

  相拥，银白的月似乎因为羞赫将耳朵捂起来。

  这一年，他二十岁；

  这一年，她二十三岁。

………………

  “啊！啊！！去死！！！”

  战场之上，一身着猩红盔甲的光杆将军独自面对敌方千军万马……

  一阵微风吹过，处于战场之中最多尸体集中地方中央的军旗似乎不堪抵挡微风，轰然倒下……

  那条街，那条河，那个女人。那只小河灯，也被微风吹皱的河水掀翻……

  这一年，他二十三岁；

  这一年，她二十六岁。

………………

  一座清秀的山下，一身白衣的幻儿亲手将他双亲的衣冠冢合了墓。

  一列悲痛的义子，一条由眼泪铸成的河流尽头迎来了大内总管手持的子承父业的圣旨。

  一个新的西北王产生，这是王朝第二个异性王爷，和上一个西北王同一个姓氏:北野。

  一个没有丈夫的女子生下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儿子。随母姓:落。

  这一年，他二十六岁；

  这一年，她二十九岁。

………………

  燃烧着的的皇宫，骨头漂着的血河，沉默着的将军，砍杀着的士兵。

  破财着的贫民区，挨饿但成长着的稚童，同样面黄肌瘦但送着食物的女孩。

  这一年，他二十九岁；

  这一年，她三十二岁，当然，如果活着的话……

………………

  有些掉色的床，有些老的年轻人，有些断续的呼噜，有些悲凉的梦呓……

  幻儿在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下，似乎看到一片暗黑色低垂的天穹下，一片站立着的魋正在举行庄严的仪式，前方，一毛色皆白的老魋正在手舞足蹈，越来越快，直至幻影也捕捉不到……

  老魋嘴里正在念叨着什么，幻儿听得越来越清晰。

  老魋身旁的一株树上，有一九彩翼的蝉在鸣叫与老魋相和，如此动听。

  如闻仙乐耳暂明！！！

  “落尽天涯秋痴雨，云端幻蝉嘶月啼……”北野轻吟，声音渐低，直至无声……

………………

  【天澜圣祖－－北野落】手札:

  二代西北王北野痴幻

  之母:闻人婉－－被天澜炀帝·百里枭下旨予特务组绑架至皇宫凌辱而死。

  之父:北野翰－－被天澜炀帝·百里枭串通敌国杀死。

  之兄:拓拔蛮－－被天澜炀帝·百里枭之子女轮番蹂躏而死。

  之妻:落秋蝉－－被天澜炀帝·百里枭之子即前朝太子·百里松及其好友即五大家族少族主轮番凌辱而死。

  之子:北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