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

  傍晚又下起雨来，我和姐姐都拖着疲倦的身子在医院门口的躺椅坐下了，“叔母呢？”我问。“他有事和我妈说……”姐姐面无表情地说，叔叔快要走了，应当有很多话想说，毕竟他们是夫妻。

  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饶有兴趣地问：“姐姐如果你有通灵之术，你想见谁？”“有那玩意儿干啥！”她吓得吐了吐舌头，我却陷入沉思。

  如果我有通灵之术我会去见李白。我想问一下他，酒真的有那么好喝吗？为什么叔叔那么爱喝酒？

  我是弃婴，刚生下来便被抱进孤儿院，而后被叔叔收留，可我从小就叫他叔叔，叫他妻子叫叔母，他们不把我当养子。听姐姐说在收养我之前叔叔开了一家杂货店，生意本就不好，但他还沉迷于赌博，后来我来到这个家，叔叔便破产了，欠下好多债。于是他只好替人开出租车，叔母本打算和他离婚的，但姐姐不肯――因为叔母不能生育，所以才收养我，她不能把我再丢下了。于是她便托人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年，每天叔叔都喝得醉醺醺的，拿着扫帚或板凳，指着我的鼻子：“小兔崽子，你过来！”叔母听到了也指着他的鼻子：“你过来！如儿，带一诺去外面玩……”我们就出去，他们把门关上，姐姐默然地牵着我的手，我们还是能听见瓶子摔碎的声音和他们的吵架声。如儿姐的泪水便滴到她的衣服上，我也能看见她手上的伤痕。

  我恨他，因为他伤害叔母和姐姐。有一次他有重蹈覆辙，我便用我小小的身体挡住她们，很有气概地说：“有本事打我，不要打她们！”但叔母不由分说地把我和姐姐推到了门外。

  令我疑惑的是，就在昨天，我正在写化学作业，一只粗糙的手按在我肩头，我下了一跳，我知道是他后，心里有点害怕，但我扔旁若无人地继续写。想不到他的另一只大手递来一把亮晶晶的玻璃珠――这可是男孩子最喜欢的了。他什么也没有说，走开了。

  早上，正当我惴惴不安地看着它们时，噩耗便传来了――他死了。我一直都不会相信它。就在我觉得事情似乎可以改变的时候，结局却改变了。我们都没哭，只是红着眼睛。去医院的路上，我知道他因为酒后驾驶被一辆拉着满当当的鸭子的卡车撞翻。我好像能看到他躺在血泊中，没有了呼吸，鸭毛满天飞，也沾慢血渍。

  处理好他的最后的事情了，我心灵上竟有些空洞洞的。我不敢想了。

  “那你呢？”姐姐惨笑着反问我。叔母也来了。我认真地说：“如果我有通灵之术，我会带你们去见我叔叔――我亲爱的养父。”她们一愣，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也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