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祭

文/雨夜风铃

         昨夜看到朋友一篇《说玉》的文章，当“和田玉”三个大字耀入眼帘时，我那只摔碎的玉镯突然闪现在眼前，心，瞬间生疼生疼……

       记得第一次看见那玉镯时，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深秋的天已有些寒意，我们一帮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同学却热火朝天地在《麻辣空间》吃着火锅，席间，从远方回来的男同学轻轻拿起一个精美的袋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个大红色的四方盒子，一一打开，一只只晶莹剔透的玉镯立刻展现在我的眼前，有的一袭纯白，有的翠绿晶莹，还有的一半是褐色另一半翠绿。

     整个麻辣空间顿时蓬荜生辉，无数双眼睛都投在这些“美人”身上，同学说：“随便挑，喜欢那个就戴那个。”我们这帮女生立刻摩拳擦掌，你摸摸这个，我摸摸那个，然而谁舍不得拿走哪一个，放下哪一个，因为它们放在一起实在太美了，每个都是那么的玲珑剔透，光彩照人，让人爱不释手，我们就这样一个又一个试戴了好长时间，直到那位男同学说：“快选一个，一会锅底都烧干了”，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往自己的手上戴了一个，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把精美绝伦的手镯聚在了一起，八只手镯，八颗赤诚的心，八朵灿烂的玫瑰，我们异口同声地相约，如果有一天，我们老得认不出对方了，那这些手镯就是我们相认的凭证！说完，大家都笑了，但眼里却含着泪花。

        20多年的风风雨雨，20多年的花开花落，如今我们已经从懵懂的花季慢慢走向凋零，然而这份情，这份意却亦如当年。

        尤其是那位男同学，说真的，二十年后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一点都想不起他当年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那个名字和眼前的他合到一起，可他的心里却记着我们每个人年少时的模样，听着他叫着我的名字，讲述着当年的那些过往，心里惭愧得要命。

       他和我们上完初中后，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乡，一个人远赴新疆，二十年间，他扛过麻袋，盖过房子，修过路，搭过桥，开过车……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都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猪差”，每每听到这些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一份努力就有一份收获，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企业，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家，生意蒸蒸日上。

       按常理他应该早已被金钱蒙蔽了眼睛，满脑子都是物质和利益，让我惊讶的是他却亦如当年，他不但记得我们每个人的故事，而且就连学校的许多活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田径运动会谁跑步最快；球类运动会谁投篮命中率最高；诗歌朗诵会，谁的声音最好听；谁会吹笛子，谁会唱歌，听着那些往事，仿佛我们大家又一起在一个教室上课，又一起在晨曦中跑步，他和她又相约在校外的池塘边。

        不记得那年怎样走出校门，不记那些春花秋月都被风吹到了哪里，再相逢才知道霜花已苍老的容颜，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轻轻戴上那只玉镯，岁月瞬间葱绿了枯萎的年华。

        就这样，那只手镯就在那个夜晚来到了我的身边，同学说，玉可以养人，也可以替主人挡灾，让我一定要戴上。

         于是，从那晚起我就一直带着那只手镯，就连睡觉也不曾卸下来，可惜，三天后的那个中午，我躺在沙发上看书时睡着了，突然从梦中惊醒，手镯“铛”的掉在了地上，瞬间摔成四段，我至今不知道它怎样从我手腕上掉下去的，只记得我当时做了个梦，梦中是一片荒山野岭，一只老虎在追我，我无路可逃，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看着满地的碎玉，我的心也碎了一地，俯身捡起玉的残骸，心里好怕，好怕，一种不祥预感倏地涌上心头，立刻拨通了同学的号码，同学说他已经到新疆了，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打电话给家人.朋友和其他同学，知道大家一切都好，我这才带着碎玉出了家门，走了好多家玉器店，师傅都摇头说没法再粘在一起了，可我仍不死心，又去了一家，那里的师傅说：“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是好事，玉碎了，是在为你挡了一场灾难，不要粘了，粘住再戴反而不好，找一块红布把它包起来收藏就好了。”

        我谢过师傅，走出玉器店，泪却迷蒙了双眼，虽然我不知道这只玉镯为我挡了什么灾难，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它，我将怎样面对未知的明天，可我仍旧为它短暂的生命扼腕叹息，短短三天，她就香消玉殉，而且是奋不顾身碎裂，而这72个小时它却让我找回了二十多年的友谊，二十多年青春的记忆，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岁月。

        回家，我找了一块漂亮的红布，把碎了的玉镯包了起来，放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在盒子盖上的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辛酸突然弥漫了心房，泪潸然而下，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也就永远无法找回，犹如我凋零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