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水在生活生产中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现在无论家里或是单位,扭开水龙头,水就会哗哗哗的流出来,习以为常,完全不用考虑水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今天看到抖音里一个貌似村姑从井里打水、挑着水桶娉娉婷婷远去的视频(也许是摆拍的吧),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家乡里从挑水到家里打井压水再到电机抽水,最后接上自来水的艰辛历程。
那个年代的老家农村,一个村子也就有三两口水井,小的村子,或者坐落在山上的村子,也就只有一口井了。现在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不就是一口井吗?多挖几口不就是了吗?要知道,那个年代,是国家刚刚提出四个现代化的时期,除了大城市里的工厂,和稀有的机动车,农村是很少见到机械的,绝大多数的劳动,包括挖井,全靠手工劳动。水井,则是靠一镐一锨挖出来的,遇到岩石,只能用炸药炸,炸完之后的碎片,还得靠人工清除,如果找不好水线,挖到几十米没有水或者出水量不大,付出的巨大劳动将付之东流。就这样,一个村子挖好的水井,往往用几十年,离水井的人家,取水近一些,离水井远的,每天挑水将是一件重要的大事。
我家离最近的水井大概七八十米远,每天去挑水,是父母的头等大事。
记得小时候,天还没有亮透,灰蒙蒙的,我就被父亲或者母亲的取钩担(扁担两头各固定一个铁链,铁链末端带个钩子)声音惊醒了。家里的钩担是放在锅屋墙上的两个木棒上的,往下取的时候,铁链就会响起来,将铁钩勾上铁桶上的铁环的时候,又会响一下,等担起钩担走起来的时候,两个铁桶在铁钩上便会兴高采烈的、有节奏的“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醒来的我,在被窝里舒展舒展身体,准备再睡会的时候,只听得父亲或母亲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来了,等走到窗前的那个大水缸前的时候,会有接连的两声“咣当咣当”,我知道,这是水桶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哄-哗哗”的水声,这是往大水缸倒水的声音,有时候,父母会把大水缸搬得倾斜到45°,用饭帚把残存的水扫出来,涮一下缸底,再把水倒进去。一个大水缸,一挑水是不满的,于是,钩担勾起铁桶的声音复又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渐行渐远了。
如果水用完了,白天也需要挑,或者父母挑水的时间晚了些,我就会跟着母亲到井边去。作为家庭的主劳力,除了冬天,父亲大多数时候起得更早,早早的就到地里忙活去了,所以挑水的工作大多数是母亲的事,在上学之前,我就成了母亲挑水时的跟脚。
这口水井,居于村子中间,光滑的井壁和井台,是几十年来提水的井绳生生的磨出来的。老家的水井,不像有些书中的那样,有着辘轳,可以转动辘轳从井下把水桶提上来,而是用井绳提上来的。在井绳的一头,固定一个铁钩子,这个钩子勾住铁桶上的铁环,铁桶在老家的俗称叫做“筲”,这个铁环,就叫“筲系(xi)”了。勾住筲系之后,两只手抓住井绳,一只手把井绳的末端抓牢,另一只手把井绳往井下送,等到筲落到水面的时候,送井绳的那只手轻轻的把井绳提起来,再使劲的左右摆动几下,猛地往下一送,铁筲就会倒扣到水里,再往上一提,整个筲就灌满了水,这叫“泛水”,别看我说得啰嗦,可是对于经常挑水的人来讲,这是很轻松很流畅的一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现在想来,其力度的把握,其实是很难的,特别是左右摆动往下送的时候,很容易使铁钩脱落,从而使铁筲落入水底,这个对于年轻的新手来说,是经常发生的,这个时候,就只能人下去捞铁筲了。这个动作的力度把握,有点像后来学驾照的时候的坡道起步一样,力度的收放,一半在于熟练,一半在于悟性。等铁筲里的水满了之后,一般是右手使劲的提井绳,左手将提出来的那段井绳拢起来,这样经过提五六下,铁筲就露出了井口,等另一只铁筲泛满水,就可以挑走了。父母之所以在天不亮就来挑水,固然是因为勤劳,同时也是为了避开繁忙的挑水高峰时节。
因为几乎半个村子的人家都来挑水,所以这个井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恰好井台周围是个三叉路口,对于狭小的巷子来说算是比较大的地方了,这样村子里很多的活动都会在这里搞,比如正月初五的送火神祭奠活动,正月十五的放花,春节前的祭天地,大旱天的祈雨等等,热心于此的有关人士就会召集人员,在井边表达自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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