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二）

图片取自网络

【5】

兰拉着藤逼问她昨天是不是和红烛一起出去了。藤淡然的笑，然后说，去了，但是比预想之中更失望。兰不解的问她为何？她摇头，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在想现在的俊在做什么呢？是否也在想她。

她打开留言栏，俊说，再过几天我就来看你了，记得想我，好好的。她幸福的笑，手指飞扬，我在这里等着你，记得你也要好好的，我很爱你。最后她发给他一个吻，是一个缠绵温柔的吻。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他写给她的信，一个人孤单的在窗台边一遍一遍的翻看。两座城市的爱恋，心与心的交结，是一生也是一世。

兰知道藤的心里住着一个身在另外一座城市的男子，其他的人再也进不去。但是兰有些为她感到心痛，仿佛是因为不能相守的爱是一种虚幻或是欺骗，可是兰还是相信他能给她幸福，虽然不知道是否永远。

红烛的文学社叫“那时月”。藤若有所思的说，兰，你说“那时月”什么时候才能圆？兰只是笑，无语。藤有些忧郁的笑，喃喃的说，那时月哪时圆，莫非沧海桑田！兰又笑，沧海桑田太遥远，咫尺天涯却决绝。两个女子都是如此才思敏捷，手挽着手笑着缠在一起。

兰和藤敲红烛的门。是一件小小的阁楼，石阶上有绿色的草，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是一种古朴、简陋，是一个相逢的传说。红烛伸手拉开门，脸色惊愕，是一种不期而遇的意外。

两个女子略带羞涩的端坐在床缘，红烛给她们倒水，寒暄几句后，继续去做饭。兰不可思议的说，红烛，你每天都为阿姣他们做饭吗？红烛有点难为情的说，是啊，反正我自己呆在家里也挺闷，做饭挺开心的。两个女子蹑手蹑脚的去帮他择菜。

阿姣、阿华回来的时候有些大惊失色。

阁楼里的摆设是极其简单的，确切的说是空间太小，五个人挤在狭小的书桌前吃饭，各自都有些拘泥。但红烛的言语往往是幽默诙谐的。阿姣和阿华两个大男生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小女子故作矜持的雅态。

藤对红烛说，一个人每天呆在屋子里看书写文字，好寂寞，还要做饭，又好累。

红烛轻轻的笑，习惯了就不再寂寞。孤单只是一个人的，为何要祸及别人？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把孤单带给别人。

藤说，两个人的孤单、寂寞加在一起就是快乐。直到最后红烛才知道这不仅是一个约定，而且是一个承诺。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来陪你看书，帮你做饭。藤如是说。

红烛不知道会是一辈子。藤也不知道自己会就此和这个男子纠缠下去，如果知道的话，她宁愿选择不相遇，或者不牵手，不开始。

或许写到这里，这个故事开始在我的笔下变得有些荒诞或是简单枯燥。但爱往往就是这样简单，平凡，所以才走向华美或凄美。在我看来真正的爱大多是凋零后的第二片花瓣，明明知道是落地凄凉，偏偏挣扎着寻求一个相遇。有些时候知道自己违逆了上苍，却安慰自己是命运的安排，倾倒在别人手心里的水，从指缝间划落，流到自己的心田里，绽放成冰花，那就叫注定。

【6】

阿姣告诉红烛一个秘密，他喜欢上了藤。红烛很释然的笑，但心里装满了哀伤。阿华在一边喃笑着对红烛说，哥，你就帮阿姣写封求爱信给藤吧。红烛点头，眼眸里闪烁着一行字：找个好人替我去爱你。

窗外阴天了，红烛开始给藤写信，一封藏着眼泪的信。他知道阿姣会给她幸福，所以文字里是追星赶月那般的激情。信交到藤的手里的时候，可能蜷缩在小屋子里写字的红烛疼痛了一下，所以当阿姣和阿华回来的时候，他醉得一塌糊涂，满屋子里酒味烟味混杂在一起。

藤看完信，几乎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其实是知道，但心里再也住不下另外一个人，所以她视若无睹。

兰和藤买了菜，拎着去红烛的阁楼。红烛故意找借口离开，然后留给阿姣和藤独处的空间与时间。藤很反感，但怕说出来会更加难堪。

阿姣后来曾对红烛说，我以为寻爱是一个过程，但没有开始就起了波澜，翻了船。

藤和红烛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她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说，但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也是。两个人的沉默加在一起放佛就变得清澈透明。就如她说两个人的寂寞放在一起就是快乐。

藤是一个凄婉、娇艳、漂亮的女子，写得一手好文章，当然她自己没有这样觉得。在红烛看来她分外的迷人。她喜欢他画的眼泪，像琥珀。红烛想把眼泪做成琥珀，那颗眼泪在没有风干之前，恰恰有一滴松脂不多不少不溅不溢地裹起它，埋进心中。他想，藤的眼泪做成的琥珀看上去有一定很美。但她全然不知。

红烛有一颗浪漫的心，可他很穷。没有钱去买玫瑰，没有钱去买她喜欢吃的巧克力。在他看来爱是一件讲成本的事，他缺少经济去捅那张薄如透明的纸。他只能将多情幻化成一腔柔情的文字，女儿红一样地酿在心底。他会为她写诗，悄悄的写，写完烧掉，相思实在是苦啊。

他每次偷偷的看她，心就加剧跳动，久久难以平息。

情书是那种白纸黑字写出来的庄重，老了时翻出来那就像一些时光的碎片，温暖而年轻，也知道血是怎样热过，心率是怎样跳动过。

红烛一直想告诉藤，她就是一首婉约的宋词。他知道一个神话想讲给她听，说是一个画家喜欢上了一个梦中的女孩，他画呀画，终于画出了这个梦中的女孩，然后他把这幅画挂在墙上，天天对她倾诉衷肠，他的痴情终于感动了画上的女孩，她从画中走出来。藤就是红烛心中的那个女孩，可惜他不能为她画，只有阿姣可以为她画，给她买爱吃的巧克力，给她幸福。

阿姣开始拿起画笔在素描纸上画藤。她坐在窗台边，脸微红，双唇微闭，如花含蓄的笑，腼腆羞涩的看着阿姣专注的在画纸上描绘自己的模样。红烛在旁边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借过阿姣手中的画笔，在雪白的素描纸上完成了藤娇美迷人的笑靥。可是骨子里却在流血，她面对的是阿姣，接收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心。

那一晚红烛失眠了，原本是想痛快的哭一场，不要再自寻伤害，可他还是没有做到，他像个影子一样总在追寻藤的脚步，最后他痛苦的放弃，或许也是心甘情愿，阿姣毕竟是他的好兄弟。爱已经在别处，不忍为难自己的心。

【7】

日子是一天天过的，日历也是一天一天翻过去，藤在日志上写一些简单的文字，等着俊来和她牵手。

女孩的心思隐瞒不过女孩的，兰很快就发现了藤的秘密，并且她从阿姣的眼神里得到了验证。她对藤说，遥远不如眼前，如果喜欢，那就要趁早。

藤摇头。她不能和阿姣恋爱，她还要等俊呢。爱要趁早，是否另一头的俊也这样认为。她这一刻很幸福，想到他来看她时拥抱的情境，那就叫天荒地老吧。

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等待得有些疲惫，她接起电话，眼泪流了下来，俊终于来看她了，他对于她是如此重要。

她想念他，想得那样走投无语。她不敢告诉他，不知道是否是怕惊扰了他。

他问她心情如何？

她说还好。她咬着嘴唇不肯说出来，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问她是否让她久等了？

她说，没有，但是以后你不能一声不响地走掉，不许不理我，要知道我在想着你念着你爱着你......

当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像融化了一样。

他只是笑。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说了就说了。她并不是默默地爱着，而是让爱的那个人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够了。她现在做到了。

他送给她一条黑色的手链，她很心满意足。她深深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无比温暖，可以听得见他的心跳声，那么动听。她在他的怀抱里眼睛灵动的眨着，柔情似水，他递给她一只耳塞，她戴好耳塞，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这样，他们一人一只耳塞，听同一首歌。夜，下起了雨，他们都无眠。他讲唇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吻她。爱情是单纯简单的，具体一点说，可能就是两个人的纠缠，一种被需要的快乐。这个，她隐约的懂。爱他，与他在一起，她是情愿的。可她还是有点害怕，她怕他会有某种审视。最后，他们只是紧紧相拥，有一种幸福就像红色的蜡烛被点燃一样的燃烧着。

写到这里，我在想，是否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文字太疼痛。爱是一张白纸，是否该给文中的女子一个完美。付出，呵护，甚至伤口，只是一个心里的故事，红色的蜡烛慢慢燃尽，好好相爱。但我的文字总有一种残忍，一种需要再见的残忍。

俊还是走了。

藤说，现在这个城突然空了。

兰说，不是城市空了，而是你心里的想念更加沉重。她像个孤儿，在这座城市里飘荡，她看不见他。她发了疯一样的想他，她仿佛看见黑夜中一双温暖的眼睛一双修长的手，他可不可以拥抱她，哪怕只是一个拥抱。

她不能忍受没有他的寂寞与失落，她在QQ上给他留言，但是还不够，她要他的电子邮箱里装满她对他的思念。她不停的给他打电话，耳朵和手机，手指只是敲击着键盘，而耳朵，有可能听到声音。

她泡在网上，沉默，她的唇沉默如花瓣。

她说她要牵着他的手朝前走，朝幸福的方向走，朝圆满的方向走，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她开始在熊猫俊俊的博客里写许多文字，不管不顾的写。

【8】

红烛知道藤深爱着俊，他想告诉阿姣，可是他最终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如果爱了，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去追问。他记得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告别白昼的灰，夜色轻轻包围，这城市渐觉有种沦落的美，只是夜太黑，藏不住欲人不知的泪。他记得这首歌如泣如诉，但记不得是谁唱的。

他听歌的时候放佛是人的灵魂出窍，他可以在歌声中找到寂寞的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心中的伊人真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但藤和他都矜持着。

他在空了的烟盒上写下这样的诗句：

我想要离开

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一笑

没有挥手

一条寂寞的路却展向两头

你说

再见

红烛是真的想离开，把全部的爱意装起来，带走，或是丢弃在风里。

他看藤在网络上写给俊的诗：一张脸等待另一张脸的重逢/江水从指间流淌/召唤爱的相守/原来/气你是如此执著......

他在心里感叹，爱原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可是相思苦啊，而且是单相思。他甚至有点吃醋的样子，回头才发现自己在伤害着自己。

藤和俊在网上相处了几年，那些来自指间的快乐， 是那样真实。她在一遍遍回味，心里也一遍遍的想俊。而红烛却不知道爱一个人就愿意为她犯贱，暗恋原本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藤告诉红烛，她会一辈子爱俊，她不会和阿姣恋爱，她只属于俊一个人，其余的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红烛在一旁感到伤痛，不是为阿姣，而是为自己。他知道她已经住到了他的心里，可是只会是一场虚幻的烟雨。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一个爱他，一个爱她，可是却错过了，所以不再是同一回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