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那时，如果离上初中的儿子晚上放学时间还早，我会以他的校园为中心，在附近散步。

十字路口卖水果的小贩，用一只固定的喇叭做着宣传：甜，甜哩很，快来！那带着浓重方言的严肃声音，听起来搞笑极了。街角小吃店里忙碌的女孩，是个能冠以“炸鸡西施”的清丽美人，总围满了热情的食客。他们在那，一天，两天，久到我觉得千百年也不会变。

慢慢地走着，走着，这是没有目的的散步，时间才是它的终点。

总是猛地一抬头，看到从街道两边的路灯延伸出去，在它们头顶丈把高的地方，一轮红通通的夕阳挂在天上，没有云，没有晚霞，只有圆日与灯箱上的红相互辉映着，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此消彼长。

总要呆呆地看一会儿，再收回发酸的脖颈，继续走我的路。

这条路边上的花坛里春有樱花，夏有紫薇，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此时已入秋，只余月季略残败的花叶，在凉风中尽显孤独，它站在街边，有一种萧索的姿势，让人不由得感慨，花儿还真是倔强，由夏到秋，直到迎来冬雪，开出生命的坚韧。

不远处就有几家面包坊，傍晚暖黄的灯光格外诱人，大大的玻璃门内，监窗的座位上，一位衣着朴素的短发女人，正笑看对面如春天嫩芽般可爱的小女儿。孩子有着乌黑闪亮的长发，被人仔细扎成小辫，在耳边晃呀晃地，非常调皮，小姑娘手里的面包泛着香气，她吃得慢条斯理。女人不说话，就那么慈爱地看着，时光也陪着她耐心等，等女孩慢慢长成花一般美丽的少女，起身，牵起妈妈的手一起出门。

有时想得太入神，太阳不如何时就藏到了地平线以下，街灯悄然亮起，周围开始变得宁静。远处马路上的车子仍是川流不息，灯光闪烁着向四面八方流动，不知车里的人们在这个黄昏里，是急匆匆出门还是乐陶陶归家。不管去哪里，只要有想见的人，想说的话，就不孤独。

思绪不管不顾地延伸，恍然抽离时才发现，已是暮色四合，万家灯光。学校大门口的灯亮了，能听到教学楼里传出的喧闹，回到熟悉的位置站定，等那个晚归的孩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连声问，“带的什么好吃的？快拿出来。”至此，散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