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与爱”

  “人性与爱” 李自健美术馆内拍摄

我对不起生命。

 细数饲养过的小动物，乌龟、猫、狗在列。最早的养宠物史约莫从我三四岁开始，从亲戚家中抱回一只小狸花猫。它们跟人一般，都怕生。忆起刚带它回家的第一天，它不停地闹腾、不停地挣扎，露出最凶的模样，不让我接近。熟悉之后，它常粘着我，喜欢蹭我，已真正成为家中一员，不会再将利爪跟尖齿对着我们。而我，喜欢拿羽毛逗它，陪它玩儿。在邻里邻居家的所以猫中，它是唯一一只不会偷吃家中饭菜的猫，一只凭借自身本领抓到老鼠“养活”自己的猫。人类在面临生育时，会恐惧、会焦虑，它虽不是人类，但也会陷入这份情绪当中。能明显察觉到，在孕期它更加黏人，更加需要陪伴。分娩当天一早，我尚未醒来，它便在床边叫唤，焦急地来回走。每次上学，它总会在我身后“喵喵”叫，“护送”我一小段路。每次放学，它总是最兴奋、最激动，迫不及待让我搂它入怀。

 人是孤独的个体，没有人不害怕孤独，都需要陪伴，所以才会养小动物，孰不知比人更需要陪伴的恰恰是它们。有只祖父家养的小黑狗，暑假回家跟它相处一段时间后，它每晚都会跟我回家。无奈的是父亲不让它进门，刚开始前几晚，它会在门口拍门，抽泣。父亲不得不把它赶走，带它回祖父家。后几晚，它还是会跟我回家，但不再闹着进屋，只安静地站在离门口一米左右的地方看着门慢慢关上，我能看到它眼里的失望与难过。它不再拍门也不再抽泣，我以为它会离开但早晨开门见到的第一眼是它。在我关门后，它不会选择离开，就趴在门口安静守夜。我想，它是害怕被父亲赶走，因此选择默默陪伴。

 第二只接触的小黑狗是叔叔所养，但它对我的喜爱与信任程度要多于叔叔。在我短暂而渺小的一生中，做过最为后悔的一件事，莫过于出卖一只小黑狗对我的信任。与它相处的时间应该没有超过一个星期，但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它把最深的信任交付与我。恰巧是我生日当天，叔叔要把它卖掉，卖给谁做什么我没问。一开始我并不同意将它送走，但叔叔跟我坦白他的难处后，我表示理解。当时真的没有其他法子让它继续留在我身边，万般无奈与不舍。叔叔强拽拴在它脖子上的绳子，不管使出多大劲儿，它宁愿强忍疼痛也不愿离开，从而发出吼叫。叔叔说它最听我的话，只好叫我，跟我说要把它放进笼子里边。我看它痛苦地挣扎，爪子在地上抓挠，生怕它会被绳子勒得喘不上气来。当叔叔把绳子交到我手里时，它一定认为危机已经解除，因此又重新露出喜悦之情，摇着尾巴，等我蹲下身子抚摸它。是我，亲手断送它的喜悦，亲手将它推入阴冷的另一个世界。我牵它走到笼子旁，这段未到十米远的路程，它一路都还是兴奋、喜悦，以为我带它去玩儿。我解开绳子，叫它进去，它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进入笼子。当被关进笼子带走时，它一直朝着我的方向挣扎、吼叫，定是在呼喊我救救它。它的眼眶湿润，布满了绝望。这无疑是我做过最为难过、最为后悔、最应遭到道德谴责的事。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极其怕狗，就连很小的狗也会害怕。我曾思考这一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我怕的并不是狗本身，而是对这一物种抱有极度的内疚，不敢直面。

 大多数人都说乌龟好养活，可我却没能让它们长久地陪伴、见证我的成长。家里在不同的时间段分别养过乌龟，共有五只，前四只因没能好生照顾，离开了这个美丽星球。最后一只，我们选择放生。它一定要在大自然里健康快乐生长，永远永远。

人最轻易犯的逻辑错误，是将自身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随意主宰它们生命的长短。万物皆平等，万物皆有灵性，万般生命皆可贵。“人性与爱”至始至终都是值得深入探讨、推广的课题，与其说人是先有人性后有爱，不如说人是因为具有爱才能拥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