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里很穷,穷到什么地步呢,我妈妈说,“那个时候怀着你在肚子里的时候,每天特别能吃,我每顿都能吃两碗辣椒拌饭。”
肉也买不起,唯一能算得上奢侈的大概是我妈妈每周去赶集的时候会买一袋苹果,然后一周吃完。
那种一袋的苹果我还是有印象的,长长的透明塑料袋,里面的苹果分三列放在里面,一袋大概有二十多个。特别便宜,那个时候就七八块钱一袋吧或许更便宜。
那个时候在乡下,有时候米饭没得吃,还要吃糠。你们知道糠是什么吗?
我记得有一次在乡下和家里人聊天,我和姐姐都说我们也吃过糠,奶奶和妈妈都说我们小孩子没有吃过。我和姐姐坚持说吃过,而且还感觉味道不错。
前一段时间我忽然知道了我和我姐姐记忆中吃过的糠是什么了。是豆渣。
将豆子磨成渣,蒸着吃。所以家里人总是说啊,你们小孩子啊,哪里知道以前吃过的苦哟。
2.
我读幼儿园的零花钱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周一块钱。我特别喜欢酸枣糕,幼儿园商店里是卖一毛钱两片的那种,我嘴馋,经常周一就花了好几毛钱,到了周三四五基本上就只能看着别的小孩子吃,干咽口水。
我爸爸常常说,小孩子咽口水,一口一口血。
到了小学,每天五毛钱。当时学校的辣条都要五毛钱一包。那个时候我经常吃一种辣条,我还记得我吃那个辣条的原因是份量多,我可以吃很久很久。
都说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能是因为自己贪吃,却始终不被满足。日子过得太过清贫,小小年纪的自己竟然利用家里原有的废弃资源做起了生意。
3.
可能是遗传我爸爸的绘画基因,我小时候画画很好,经常被老师夸。那个时候大家都喜欢看《还珠格格》,我记得我特别有名的一幅画叫《含香引蝶》,当时我有很多作品,可是这个好像是卖的最好的。
当时卖五毛钱一幅,班里有好多女孩子和我做生意。我经常回家就向我妈妈数钱,我说我今天挣了三块五毛钱。
后来我发现我家里有很多玻璃珠,下跳棋的那种玻璃珠。然后还有很多当时做针线活的小红绳。其实我不太会编手工,可是我看见《还珠格格》里边的人物佩戴的东西都很好看,自己就想办法编。
我也不会编中国结,当时就想办法用八股绳把玻璃球固定在里面,最下面就打死结。第一次编了两个,带到学校里去,同学们却都说很好看,我说两块五一个要不要。
第一天就被预定了五个。那个时候真的超级开心。
回家拉着我妈妈和我一起做,还有说谁谁谁要的什么颜色的玻璃球。我记得当时挣得有很大一部分钱被妈妈用一个袋子存起来了。我每天回家都说,“妈妈你看我也会挣钱啦!”
4.
小时候做生意的生涯只有很短时间的一部分,毕竟卖的都是新意,而且日渐方便发达的交通让学校小卖部里基本上应有尽有。后来就搬到城里去念书了。
我记得我妈妈说,“特意选了一个离学校近的房子,以后你上学就方便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只有八九岁,早上要很早起床,走七八里路走到学校。后来爸妈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虽然不要走了路,可是大冬天里那迎面吹来的冷风,经常把眼泪吹出来。
搬到城里以后我的记忆算是空白了好久。唯一记得的是有一次妈妈和一个也像是做教育行业的人聊天,摸着我的脑袋和那人说:“这孩子兴趣特别广泛,在一个老奶奶家里学书法的时候都夸她特别有天赋。她有时候也想去报兴趣班,但是想到家里的情况都不了了之,有时候想想啊,要是家里能够富裕一点点啊...”
5.
可是我是很知足的,我记得还住在乡下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我爸爸骑着他的摩托回来,买了一把电子琴给我。我记得是一百块钱一把, 可把我兴奋坏了。
一个中午就坐在床上不断的捣鼓我的电子琴,拿出小学的音乐书来弹。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节奏。
那把电子琴我用了几年,搬到城里来以后,有音乐课,老师会给我们弹钢琴,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弹琴不是把上面的音符都按出来就够了,还有节拍。
那个时候我真正学会弹的第一首歌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我还记得周末在家里弹这首歌,我爸爸都忍不住跑到房间里来看是不是我弹得。
6.
很少有人看我流泪啊,可是一提起家里人我就会忍不住流眼泪。
高中的时候我真正是找过很多可以挣钱的事,我总是想快点长大早点养家,让家里人都享福。
我奶奶走得时候我哭得歇斯底里,我一直在内疚没来及让奶奶享享清福。我现在再怎么喊她也不会有人应答了,操劳了一生就这样在病痛中走向结束。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可是我还是一个身上没有现金就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拜金情节,我确实认同钱很重要。这可能就是我一直很想去拼的原因吧。
前些天和闺蜜一直在讨论毕业后要不要去大城市,她是比较向往在小城市里过平淡安分点的生活,而我觉得我就该去大城市里闯。
其实我一个女孩子想去拼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太懂,可能就是从小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倔劲,不愿意自己面对生活时没有丝毫地改变和选择的余地吧。
7.
我经常和我妈妈一起去逛街,我们一直会聊天,现在家里境况好了,我一直都试图让她接受一些我的观念。
比如说买衣服的时候去专卖店里买,有时候想吃个自助餐就去,每年一家人去旅游一次,不要在乎钱是多少,最重要的是一种体验,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过得开心。
可是我妈妈就不同意,她说一个T恤就打完折还卖四百多?一家四口人吃个自助餐好几百块钱还不如在家里做一顿大餐,旅游太累了又花好多钱真不值得。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她这种观念,我只是想,努力吧。
8.
其实我懂她们那一代人啊,真的是穷怕了。每一次的挥霍都会要面对明日生存困难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平时说什么要穿的体面办事才能更高效这些观念我爸妈都不能接受,或者说他们接受了只是改变不了。有时候我带着我妈妈去逛街,看到她很喜欢的衣服她再看看吊牌就说太贵了,总是试图和收银员讨价还价,我在一旁总是很无奈。
我劝告过很多次都徒劳无功,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足够努力让他们更有底气,从心理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我害怕家里人想要什么而我却负担不起。我害怕我穿的光鲜亮丽而家人却低声下气,我为什么要拼?
我改变不了他们的生活观念,至少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我努力去拼,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够大一些,再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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