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二时,我和枝是同桌,后面坐着一个帅帅的男生杰。尽管那时候男女生授受不亲,但我们三个玩的很好。
我们是寄宿生,一周回家一次。周日下午返校,晚上有晚自习。自习课,趁老师不注意,我们就悄悄拿出来从家里带的零食,不过是焦花生,爆炒黄豆,馍干,爆米花,大家交换着吃。杰有时候逞能,把豆子撂得很高,张着嘴巴去接,豆子有时没有掉进嘴巴里,反而砸到了鼻子,疼得龇牙咧嘴,我和枝就“吃吃”偷笑。我们三个的东西是公用的,谁没了墨水,谁缺支铅笔,谁丟了橡皮,只要看见桌子上有,不用招呼,直接拿走。有时候,一个人领头哼支歌,另外两个人听到后就会不自觉地跟着哼唱,我们周围总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课间,我们也会聊些听到的奇闻怪事,说到惊悚处,就会不自觉地拿腔捏调模仿一下神态和动作,接下来是一阵爆笑……
愉快的时光让我们暂时忘却了学习的烦恼,不知不觉就迎来了考试,我的语文和英语总是独占鳌头,数学却总是踯躅不前;枝各科平稳但不拔尖;杰占中等。每次考试,我们都会拿出来比一下,这时候杰帅气的脸上就会略显尴尬之色。杰的家境较好,爷爷是个医生,他有从医的意愿,准备报考卫校;我很羡慕记者,背着相机走南闯北,风光无限;枝愿意作只蜡烛。梦想的种子在我们心中悄悄萌芽,我们期待初中毕业后都能进入理想的学府。
可是这一切被忽然打乱了。
我不得不说下我们的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儿,代几何课。也许是胖,他比谁都知道热。春天刚走,夏天还没来得及露头,普通人都穿着鞋袜,他就穿起了凉鞋。上课为了讲清楚一个定理,他有个经典动作,两只脚尖点地,两只胳膊同时上举,有节奏地向上推送,好像擀面条。每当这时,我们就掩口而笑。从平时他对学生的态度来看,也是一个和善老头儿。可是,一件事,让我对他好感尽失。
班上抓纪律的班长姓陆,一个干练的女生,她比我们大四岁,可以说是位大姐姐。我是学习委员,主抓学习。有一天,陆班长对赵老师说,杰我们三个不务正业,思想不端。赵老师没有调查,更没有找我们三个谈话,在班会上,直接含沙影射:“有些男生,简直是不要脸!上课不说学习,就会和女生说话……”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杰,杰的脸“刷”地红了,气愤和委屈让他那双忽灵灵的大眼睛瞬间蓄满泪水,然后把头深深地埋在桌子上……
第二天,杰没有出现在课堂上。下午,他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车返回校园,十多分钟后,带着他的不多的行李卷和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离开了,临走前,他交给我一张纸条:“王班长,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然后骑车离去,夕阳把他落寂的背影拉得很长……
原来杰误解了我,以为是我向班主任打的小报告。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怨恨杰,反而很自责。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向老师说明真相,以至于让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理想的羽翼就此折断!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已从一个青葱少年步入中年,我没有实现自己当初的梦想,反而误入教坛二十多年。枝和我一样成了孩子王。杰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在干什么,你还好吗?
在为师的过程中,我时刻提醒自己:遇事不能偏听偏信,不能以一己之见去扼杀一个少年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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