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一座城，闹一场疫，大家终于拥有了彼此，温暖了岁月，幸福了人生，可当城市再一次启动之后，熙熙攘攘灯红酒绿回归之后，我们会不会又成了插入爱人心窝的那把带血利刃。”
01 尘埃一定就是卑微的吗？
“爱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如果能让我遇见爱情我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去。”
2007年12月2日，雨点。
正在上大三的雨点写下这段话时，周围的人都在成双成对，她仔细一数：天啦，四分之三的人都谈恋爱了。其实也不是没人追雨点，数学系的一男孩一直在追她，可对方身高和长相一开始就不对他的胃口，至于男孩其它的才能雨点也没给自己机会去发现，总之后面男孩苦追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而大学里没谈恋爱也成了雨点终生的遗憾，毕业那天她拖着行李箱离开时哭了，她觉得她对不起高中时那个誓死要在大学里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自己，对不起校园里专门为情侣们准备的垂柳、荷花、石凳和百米长廊，她知道一出校门所谓的爱情再难是百分之百的爱情。
“在婚姻的围城里，即使我卑微到了尘埃里，也终究是无用的，尘埃漂无定所，随时都可能被人踩在脚下。”
2019年12月2日，雨点。
2019年下半年，雨点所经历的黑不是一般的黑，她看到夜空中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龙吞噬了一颗赤子之心，又吐出了无数的冰块把未流干的血凝固......雨点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生怕做错任何事，总是为了一点小事不停地咨询朋友，但该买的衣服还是要买的。朋友们经常头一天为她不值，第二天又见她美美的穿着新衣出来了，大家都说她缺心眼然后又说她那种性格好傻人有傻福。可看似不想事的雨点什么都清楚，她知道自己的婚姻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怎么呢？已生两个孩子，自己又无一技之长，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既是娱己也是她唯一的利器，尘埃的每一次扬起并不都是为了上青云，只是想离阳光近一点更近一点而已，因为在阳光下尘埃才闪闪发光，清晰可见不被忽略。
02 餐桌上的人间百味
“喂，雨点，在干吗？”
“我刚送完孩子，有事吗，妈？”
“没啥事，呵呵，你弟跟她女朋友把结婚日子订了，农历12月26。”
“好事呀，这下你和爸就开心了，准备明年抱孙子吧！”
“是呀，我就盼这孙子哪，小峻什么时候放假呀？他一放假，你就带兄妹俩回吧，家里买东西装饰什么的你好给我出出主意，你弟说交给我和你爸来办，这年轻人的做法不一样，我心里没谱。”
“好的好的，放假的时间还没通知，一放假我们就回去。妈，公交车来了，我要坐车去买菜，先不跟你聊了，再见！”
“嗯，再见，注意安全哦！”
挂完电话，雨点坐上了912公交车。车上已有八九个人，老人占大半，雨点选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她前面坐着一个男青年，男青年在吃早餐，酸菜包的味道很好，是味觉细胞的最爱，可是在密闭空间，那气味无处逃逸，在车里面打着圈，直捣鼻腔对嗅觉细胞毫不避讳地着流氓，这让喜欢干净清新的雨点感觉特别难受，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男青年吃完一个又准备吃第二个，昨晚没睡好的雨点有点想吐了，想建议男青年下车之后再吃，但又想起自己刚工作那会也因赶时间在车上吃过早餐，生孩子之后偶尔坐公交车也允许孩子们在公交车吃面包饼干，面包屑饼干屑掉得一地都是，就又不好意思了。
好在只有几站路沃尔玛就到了，一下车雨点就如同大赦，赶紧呼吸换气，冬天的风生冷刺骨， 但让刚从酸菜包公交车上下来的雨点感觉特别舒服，好像这清冷的风一下子就把她净化，变得清爽纯粹了。雨点吹了几分钟，人恢复了正常就准备去沃尔玛买菜买水果。
含浦片区最大的菜市场也在附近，蔬菜水果品质好种类多，可是雨点更喜欢沃尔玛。她喜欢沃尔玛舒适的购物环境，推着购物车从干净整洁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井然优雅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物品，不会破坏一身的精心打扮，且随时可以唤来工作人员服务，另外还有专门的理货员把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出各种“撩人”的造型，即使不买看着都觉赏心悦目，心如云雀。
菜市场则是相反的，特别是每天一大早，车水马龙、人心鼎沸，讨价还价、杀鸡宰鸭各种声音交和发酵，泥水混着菜叶无怨无悔地任凭人们踩踏，万能的婴儿车来回穿梭，电动车迈着猫步喇叭一声又一声显示着它无处不在的优越，人们体温随着声音喷薄而出在空气中升温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后在菜市场上空与来自地里海里的河里的各种生鲜的味道混杂交融，幻化出一团人间烟雾最后飘向含浦的千家万户。
雨点沃在尔玛买了一条鲈鱼、两斤排骨和一些蔬菜瓜果。关于买菜小区的居民也经常在团购群购买，方便实惠，但买来买去大家一致认为菜市场才是买菜的天堂，内容好且亲民，专业的买菜高手还会发现一些好的卖家，绿色健康的好货源是所有“菜篮子”的梦想，如果有谁发现了好物那是必须要在平常的闲聊中炫耀分享的。当雨点跟邻居朋友们一起时，她也会去菜市场，毕竟人一多她就爱做那个不思考的姑娘，随大流是最好的选择，而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直奔沃尔玛，因为超市的设计逻辑就是人性化。
超市里会按照商品的类别和优劣分开摆好，水果雨点习惯挑最好的买，至于菜她一直找不到感觉只挑新鲜的，品质上嘛不都是一样的绿一样的红一样的有大有小，在做饭这件事上她虽然天天做但似乎没有什么提高。不过她也是有长处的，陈先生前几天就这样说了或者用吼了更贴切：
“雨点，你说你怎么脑子就这么笨呢，除了会搭配衣服外，我还真没找到你任何优点。”
是的，雨点的优点就是审美还不错，虽然长得一般，但她的穿着总令人惊艳。陈先生虽对老婆赶潮流很是不悦，但又常常被打扮一新的雨点给迷倒。
03 谁还记得当初为什么看上TA，或许谁都没有真的看上谁......
买完菜回到家雨点做了一个小时家务，然后坐在沙发上准备刷手机，第一条就是她老公陈先生的圈，陈先生正在上海参加一个展会，带着眼镜的陈先生西装革履有模有样。可雨点的好朋友常开玩笑地说陈先生是人模狗样。想到人模狗样这个词，雨点突然觉得很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因为她居然接受了别人这样评价自己的老公。
雨点来自农村，弟弟比她小4岁，父母早年在镇上开了一个批发超市，收入还算不错，她从小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手头从来都没缺过钱，工作没三年就经同学介绍认识了陈先生。陈先生是一家培训机构的高管，在公司有些有权利和地位，比雨点大五岁， 两人没谈多久就结婚了，因为先生认为自己已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而温柔善良的雨点是个好的妻子人选，雨点对博学多识的陈先生很是崇拜，且他有车有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结婚后没过多久，雨点就怀孕了，自怀孕起至今没再上过班。刚结婚那一年，两人的生活恩爱甜蜜，可过着过着不知是工作压力大还是别的原因，陈先生开始对雨点大呼小叫和抱怨起来。每天在家时随时都可能来场雷阵雨。比如：
“雨点，你说你天天在家，这厨艺也不琢磨琢磨，这菜炒得也太难吃了，我上一天班多累，回到家还要吃着猪食，得多难受。”
“雨点，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这太阳虽是出来了，但温度还是很低，你给小薰穿的这棉衣也太薄了。”
“雨点，你说咱们家房子再大也经不起你这样买呀，你看哪个房间的柜子还能塞进衣服？”
“妈在这里，你也不寻思着找个工作，要不下周让妈去给弟弟弟媳帮忙吧，他们老二比我们的还小。过完年你去找工作，生活费就由你负责，我负责学费和两套房的月供。”
......。
是的，乱吼乱叫的陈先生这个时候就是人模狗样，像只发了疯的狗，但只追着雨点咬。想到工作，雨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雨点打开手机应用下载了前程无忧准备看看招聘信息，她这几个月被陈先生的大吼小吼弄得有些紧张，甚至有时连婆婆都听不下去，骂自己的儿子书白读了虽然高学历但素质低，动不动就骂自己的老婆，但陈先生依然我行我素，想骂就骂。雨点刷了一遍附近的招聘信息发现没有一样适合自己的，或者说没有一样是雨点有信心做好的，然后就到淘宝网和朋友圈去寻安慰。
突然刷到高中同学小婧的圈，小婧新开了一个工作室，专门为女性提供穿着搭配设计，这不正是雨点的专长吗？她开始兴奋起来，立马给小婧发信息，小婧跟她说过完年可以一起做，并让雨点平常没事研究一下短视频制作，因为她们也是要走短视频和直播的路线。吃完简单的午餐，雨点开始了解短视频的创作，很快就到了接小峻的时间，雨点匆忙地穿好衣服准备出发。
小峻每次一放学心情就特别好，他喜欢他的一年级他也喜欢放学，快到家时碰到了送小薰回来的婆婆，一个月前婆婆住到陈先生弟弟那去了，婆婆怕雨点忙不过来，上周把小薰也带了过去。
“小薰想妈妈了，本来我想带她带到寒假，让你一心辅导好小峻的学习，但这小丫头这两天吵得要命，一定要回家。”
“没事，我也想她了，妈，你今天在这里住吧？”
“不，我得马上回家，你爸前两天回老家了，你弟弟弟媳忙不过来。”
婆婆一边说一边转头问小峻：
“小峻，你爸这段时间没骂妈妈了吧？”
“不骂才怪！”
“那你得说你爸，不能老让他骂你妈。”
“没用的，他说不听。”
雨点听得眉头一皱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了，雨点，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再见，妈，辛苦了！”
“再见，奶奶！”
04 没有勇气决绝的中年人最后也岁月静好了
雨点安排好小峻在房间写作业，3岁的小薰一周没见妈妈，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妈妈身上不肯下来，雨点一边抱着她一边摘菜，要切洗时便打开电视让她看电视。5点半陈先生打电话说要晚点回来，不在家吃饭。雨点手忙脚乱地做好饭菜又手忙脚乱地检查完小峻的作业，洗漱完准备睡觉时已经是晚上9点半。雨点睡不着又开始刷手机。
大概11点左右，陈先生回到家。
“雨点，怎么回事，你在家难道水都不烧吗？我累了一天想泡杯茶喝居然开水都没有。”
“给小薰泡了牛奶刚好用完了，后面做别的事情去了就忘了，不就是开水嘛，两分钟就烧好了，我现在去烧。”
“你说你就这点事都能忘了，我真不知道娶你做老婆有什么用，过完年就离婚吧！”
雨点的头突然“嗡”一响，怔住了，她很想说“离就离吧”，但她没勇气也没资本。
“孩子也不用你管，净身出户吧，反正你这几年你没工作过没挣过什么钱，你直接离开就行了。”
说完，陈先生就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似乎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
接下来寒假前的半个月，陈先生倒也没再提离婚的事，关于离婚他已经提过N+1次了，心大的雨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可孩子们快放寒假的前一天，雨点接到了介绍他和陈先生认识的同学的电话。
同学说：“陈XX有毛病吧，居然跟我说他想离婚退货，有点变态吧，我大骂了他一顿。他那臭脾气，以为除了性格这么好的你能容忍，还能有谁愿意跟他一起过。”
那天碰巧小薰感冒，吵得要命，雨点听了这番话觉得世界末日要到了，婚姻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挂完电话就买了车票，准备带孩子们回娘家。晚上陈先生回家，雨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跟陈先生说：
“老公，新闻里面天天讲一种奇怪的肺炎，听起来挺恐怖的，我准备后天带小峻和小薰回他们外婆家。”
“那是一种新型肺炎传染性很强，你们回乡里待着也好，我一放假就回。”陈先生虽然对雨点经常虎啸狼嚎，但对孩子却很有耐心，平常一休假就给孩子们做好吃的（陈先生脾气虽差，但在各方面似乎都有些天赋，饭菜做得挺不错）、陪孩子们看书和户外，所以雨点想，陈先生说一放假就回肯定也是为了孩子。
回到邵阳老家，雨点一看，弟弟结婚的物资爸妈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又听说弟弟他们回上海之后还会摆几桌招待朋友和同事，就觉得也没必要搞什么特别的了，按乡里的风俗办就行了。小峻和小薰一到外婆家就特别开心，只要天气好小朋友们每天都要在田间山野里奔跑。
一天雨点正带着孩子在隔壁邻居家玩，陈先生打电话说要去武汉开年终会，开完年终会先回长沙再过来接他们。1月20日，农历12月26，雨点弟弟弟媳办婚宴，陈先生没买到返程的票。1月21日，陈先生回到长沙休息了一下开车去了岳母娘家，1月22日，武汉封城。
去过武汉的陈先生有些恐慌一到岳母家就赶紧把自己隔离，起来并打电话给父母说今年只能在岳母娘家过年了。没去过武汉的雨点及她娘家人起初并未在意，但看着媒体更新的感染数目也开始恐慌起来了，自我隔离第十天的时候陈先生突然说肚子疼，疼得在床上滚，好像比女人生孩子还疼，雨点赶紧叫弟弟开车送陈先生去医院，医院拍了照说是阑尾炎然后因为陈先生武汉暴露史又给他做了核酸测，阴性。
但阑尾炎发病时的疼和手术后的痛苦也让他备受煎熬，而且这个手术也还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手术，加上疫情的影响，陈先生突然惜命起来，也变得特别依赖雨点，这种依赖不是要雨点为他端茶倒水更不是要雨点跟他促膝而谈，而是她在身边晃悠就好。
人民日报每天更新新冠肺炎的感染情况，人们越来越恐慌也越来越自觉，陈先生也一直呆在岳母家。春节假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天，陈先生参加公司会议，公司管理层最终决定延长春节假期。就这样平常忙得上厕所都没时间的陈先生突然闲了下来，这种闲下来的空虚再加上阑尾炎手术后的虚弱让他特别难受，特别难受之时他发现雨点最近在玩短视频，就跟着她一起研究并开始了直播带货，雨点的完美穿搭加上陈先生的完美创意，另有小婧媒体资源助力，点击量火爆，只是因为疫情的影响很多地方的物流处于止状态。
有事可做的陈先生在岳母娘家过得充实自在，也发觉自己的老婆越来越美了！然后又觉得自己与新冠擦肩而过特别特别地幸运，看着在前坪奔跑的孩子和浅笑摘菜的雨点，陈先生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他跟雨点在某些事情上可能存在永远都无法沟通的天空，可又怎样呢？
关于那曾经提过的离婚就如加了一夜班没有洗漱又累又疲时吐出的一口浊气，清晨的风一吹就散了，庭前花好窗前月明，为何一定要“心无彩凤双飞翼，心里有灵犀一点通”呢？
可疫情之后，谁知道这场新冠之恋能有多久的“花好月明”？
“倾一座城，闹一场疫，大家终于拥有了彼此，温暖了岁月，幸福了人生，可当城市再一次启动之后，熙熙攘攘灯红酒绿再次回归，我们会不会又成了插入爱人心窝的那把带血的利刃。”
陈XX,2020年2月28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