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常征。
我是一个旅行作家。
今天是我28岁这一年的倒数第57天。
此刻,我躺在这个叫全季的酒店的灰色沙发上。刚才跟水手聊天,连续抽了一包烟。
我在朋友圈写了两句诗,“寒冬醉苦茶,诗文自天涯。”没想到,马爷很快就回复了我,“常忆奔波苦,征途满黄沙。”我惊讶地发现,这四句诗凑在一起,不仅合辙押韵,而且居然还有古体五言绝句的意境。真是绝了。我给马爷赶紧回复,你丫牛逼。马爷说,别得瑟,只不过给你的名字寓个意。
我又默默地念起,“常忆奔波苦,征途满黄沙。”是的,常征就他妈应该一直走在路上。
昨晚,我从临汾坐大巴来长治,本来5个小时的车程,结果因下雪路滑,路上共花了6个半小时。直到晚上11点,我才安全抵达酒店。
海角怕我在车上无聊,也担心我的安全,所以一直给我打电话聊天。我俩从高中同桌时候,一直聊到毕业后各自的经历。不禁感慨,一直在相遇,又一直在错过。说实话,昨晚我是感动的,除了燕子我从没有跟一个姑娘打电话聊这么久。
海角兴奋地跟我说,三亚有个国际酒店要挖她去做财务总监,薪资翻倍,而且发展前景更好。我说,机会稍纵即逝,看准就一定要抓住。海角突然又失落下来,说,可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去太原或者北京工作,咱俩就更没有可能。我说,没关系,你先定下来。实在不行,我去三亚投奔你。海角不敢相信我说的话。我继续说,我可以去当个导游,或者去当英语老师,实在不行,就买个车,做个司机,跑滴滴快车。海角很感动,她以为我是说着玩儿的。其实,于我而言,或许是一个新的生活方式呢。
上学时,我们思考问题总是希望祖国繁荣昌盛。而现在,作为一个即将30的老年人,我思考问题更希望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谁也不是傻子,做好自己就行。
我想象过,或许我真的会跟海角结婚,或许我们结婚不是因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因为我想结婚的时候,她恰好重新出现。
水手跟我讲,说我们的一个共同的朋友昨晚搬家,把行李都先寄存他那儿了。然后,给我看昨天搬家的现场实况照片。大包小包,乱放一堆,如同战后的伊拉克。
我问水手,为啥昨天晚上突然搬家啊。
水手说,是这个朋友的房子租期到了,本来一直到26号,还有这么三两天时间,但是昨天中介带着已经签了租房合同的拖着行李的两个姑娘搬家过来。我们共同的这个朋友心里突然就软了。丫说,马上搬,然后叫了搬家公司过来,三下五除二,搬家走人。昨晚,北京零下10度的夜晚,这个朋友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出来,无家可归。
水手骂娘,租期还没到,中介凭什么赶你走?
我这个朋友是一个190斤左右的大胖子。至今单身。大胖子无比真诚地说,因为我不搬走,这两个拖着行李箱的小姑娘,就必须在这零下10度的北京,四处寻找住的地方,还不一定找得到。
听水手复述完,我不禁心头一软。心里暗骂到,胖子,你妈逼的你真是个烂好人。
胖子在他自己昨天的朋友圈写到,或许做一个善良的好人的代价要远远高于做一个凶狠的恶人。
这句话类似于我说过的,只有你自己真正知道人性本恶,才会更希望成为一个善良的好人。
我能想象到胖子昨天的难处。在寒冷的大北京的冬天里,举目四顾、无亲无友,连个属于自己的住处都没有了,感觉活得都不如一条狗。
14年初,我只身独闯北京的时候,我是做好了决不回头的准备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2月底,年刚过完,我提着行李箱,告别了再无留恋的家乡,一路坐了10个小时北上。为了能在北京活下来,也为了能找个免费的落脚的地儿,我托朋友找了个电话销售的活儿,一个月不到两千的底薪,就那样像个畜生一样艰难在北京算是有个落脚的地儿了,我永远都感激这家坐落在雍和宫附近的公司,因为它免费给我提供了宿舍,虽然是10人合住的特别拥挤的筒子楼高低床。
在北京,搬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将近3年的时间里,我从雍和宫搬到回龙观,再从回龙观搬到了圆明园,最后落脚到五棵松附近,四环边上的青塔。即便是在青塔,我也仍然小范围搬过两次家。
我在回龙观住的时候,跟朋友合住一间不超过10平米的次卧,俩大老爷们睡一张双人床。晚上睡觉还不敢翻身,生怕跟丫抱在一起,让丫以为我性取向有问题。一起合租的其他屋的朋友每天看我们的眼神不太正常,那意思肯定在猜测这俩货到底谁攻谁受。就这样,被生生地误解了一年。直到好基友有了女朋友,同一个屋檐下的其他朋友才如释重负。
我从回龙观搬到了圆明园,开始一个人睡。
这一次是一个自建房。同样不到10平米的房间,里面你妈逼居然特豪华地摆了两张高低床。因楼间距不超过50厘米,如同监狱一样,终年见不得光。通风也不好,有一股子难闻的异味。最可怕的是,我长期不规律的生活导致肠胃紊乱,天天早起要拉肚子。只有三个坑位的公共卫生间,常常要排队。好不容易派排上队,你妈逼非堵不可。然后,捂着肚子,飞奔至50米开外的马路边的公厕。
那一年五一,我跟燕子试图复合。我提前买了两张陕西省体育场的我们共同的偶像杰伦的演唱会内场门票。10天后,燕子北上,试图跟我在北京一起打拼。我们都想简单了。当燕子看到我在北京的住宿条件时,我能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错愕。是的,这就是北漂。1200的房租,加上水电网,逼近1500。还终年见不得光。
那一刻,我才深刻地意识到,这样的物质条件是不足以让一个女人托付你终身的。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复合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后来,我住进青塔,虽然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但至少6层的60平两居室至少可以让我在哪怕天天雾霾的情况下有机会见到阳光。
所以,我特别能理解搬家对一个北漂的人意味着什么。
敲完以上这些文字,我就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已是半夜3点。
眼睛特别困,于是继续沉沉地睡去。
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想起了,马爷跟我和的那首诗,“寒冬醉苦茶,诗文自天涯。常忆奔波苦,征途满黄沙。”
我叫常征。
我是一个旅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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