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

花又开了，

花又落了，

燕子来来去去，

最后遗忘了这里。

炎炎夏日，

炎炎夏日的夜，

我裹紧褥子，

蜷缩在床头。

那落了厚厚一层灰的，

褪了色的窗帘底下，

影子来了。

它立着，

沉默着，

俯视着，

它俯视着我。

那空洞的眼眶

映着黑暗。

它的嘴角慢慢撕裂开，

挤着一个笑。

我问它，

春天到了吗？

它指指窗外。

我又问它，

春天到了吗？

它把头颅伸过来，

彻骨的冷，

蔓延全身。

影子抬手，

它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告诉它，

我要把这一生，

留给孤独。

死寂，

死寂…

它点头，

影子缓缓点头。

于是铁链缠上我的脖子

用力拉扯着，

在窒息里，

我终于感到眼眶里，

开始温暖起来。

我终于看到了，

那片蔚蓝的海岸线。

我环住影子的头，

亲吻它的唇，

我说，

去自由吧。

它抱住我，

从窗口跃下，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是当啷的铁链声，

是影子哀戚的悲鸣声。

在我睡去前，

在我沉沉睡去前，

最后一滴泪，

替我道别，

替我与，

还未来得及盛开的海棠道别，

替我与，

早已开过潮的解语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