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枫,”青衣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清冽的嗓音显得比刚刚略微柔和了一些。
“你在看什么呢?”
玉溪阁楼上。
微风轻轻地拂面吹来,带起了琉璃玉佩下的流苏。那流苏随风轻轻舞动,张扬,却又内敛。像极了它的主人。
青蓝色的琉璃玉佩此时正悬挂在着一身玄色暗纹衫的公子身边。他负手而立,一双冷静的眼睛望向远处。周身都散发出冷漠的气场,叫人不由得暗生怯意。
即墨雅枫回过头,看了好友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踱着步子从围栏边走回桌边。端起桌上还略冒着热气的茶,慢慢品尝。
良久,他放下杯子,漆黑的眼眸从杯身转向好友。低沉优美却又显出几分风流的声音淡淡的流出。
“刚才,看到楼下有一个公子,极尽风流之色,像极了当年的我。”
齐镇·玉溪阁“哦?当年的你。” 傅倾承微微有点诧异。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语气中竟已显得释然,即墨雅枫又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水面浮着的花瓣。
“嗯,” 傅倾承略略有点迟疑,但还是小心的开口问到,“雅枫,你的身世,一向不都是你的大忌吗,今日怎得就突然提了起来?”
“不错,但是自我在这玉溪阁住了三日以来,我却渐渐的想通了。”
“什么?!你在玉溪阁住了三日?!” 傅倾承压低了声音吃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嘛?我来齐镇又没有什么地方落脚,这茶楼正是个查事的好地方。我就顺道住下来了。”
“你可知道,这齐镇规矩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风光无限的玉溪阁茶楼?”
“咳咳,当真不知。我这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是为了那柳家和小王爷的一桩糟心事。说到这规矩……嗯,要不然你说来听听。”
“这事都不知道,你就敢进这茶楼,也多亏你这身份摆在这,要不吃了闭门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傅倾承打趣到。
玉溪阁是齐镇有名的茶楼。
前去的客人大都是这一带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玉溪阁接待客人的时候有三条规矩。
这第一条就是,每日只允许客人进去待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一过,哪怕是县太爷,也得付了茶钱,被送出门去。不过,店小二也会热情的邀请您,明儿个再来。
第二条,只接待那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那些街头的混混乞丐,哪怕是路过衙门府的门口,也不愿意凑到玉溪阁门前去。因为人家压根儿就不待见那些没钱的人。
这第三条规矩最为奇怪,外地的人若要想进这玉溪阁的大门,需要一个本地的人引进,而且还要留下自己的详细信息来,否则,你就是再有钱,也会被玉溪阁的保卫团请出去。
可是这玉溪阁却从来没有生意不好的一天。
一来,是因为玉溪阁的茶,是这天下难得的好茶,二来,则是玉溪阁那位几乎不曾露过面的貌美如花的老板娘。
“所以说,你现在知道这事有多么奇怪了吗?要说第一日是你随着我进了这玉溪阁,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能住在这里三日啊!”傅倾承感慨道。
“这楼上有很多客房,若平日里没人住,闲置着有何用?所以说,这茶楼定还有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规矩。”即墨雅枫分析道。
“这就难以预料了。”傅倾承也赞同这个观点。
隔间的竹帘突然被人挑开,是店小二过来添茶了。
“即墨公子,楼下有一黑子男子想要见您,不知您是否…”
“让他上来吧。”
“好。”
傅倾承知道一定是即墨雅枫的手下办事回来了。倒也没再说什么话。又继续喝起了茶。
等到竹帘再被掀开,进来的是一个略显壮实的黑子男子。“大人,您要查的资料已经都在这里了。只不过……恕宽毅多嘴,大人这次怕是和柳家互相不好过了啊。”
“无妨,”即墨雅枫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即墨雅枫看着手中的信件,神色愈发的冷冽。
“看来,小王爷到底还是知道我是谁了,难怪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这脾性当真还是一点没变呢。”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黑衣人开口道:“辛苦你了,宽毅。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不过…我还要提醒大人您,官兵怕是超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来了。”说完,宽毅略带犹豫的转身退下。
“我知道了。”即墨雅枫淡淡的开口道。
“官兵?来抓你?”等黑衣人走后,傅倾承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出来。
“倾承,你我相知多年,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既然今天所有的事都即将了结,那我就告诉你吧。”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即墨雅枫将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向好友缓缓道出。
“我的本名并不叫即墨雅枫,而是,公孙祁岚。”
“等等,你是护国公公孙曼睿侯爵的后人?!”
“公孙曼睿侯爵,正是家父。”
“天,天呐,难怪你瞒着你的身世这么多年!”
即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二年前,上元佳节。那日我和小妹一同出去赏灯,等回到侯府,看到的不是阖家团聚,而是满门抄斩。管家趁乱将我和小妹从后门送出,分别带上了两条渔船,从南江口分开,一东一西。所以,十二年来,我也再未曾与小妹相见。而我们也成了侯府唯一存活下来的两个人。我只记得那夜的侯府,被鲜血染红,刺目的感觉,似乎从未从我的眼前消失。父亲还有大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辗转来到了傅伯父家才安定了下来。当初年少的自己,也多亏了傅伯父的教导,如今才能站在这个位置。只可惜,我终究不能一直做即墨雅枫。始终还是不能摆脱公孙祁岚这个名字啊。”
“可是当初地位极高的护国公侯府,为什么会迎来满门抄斩呢?”傅倾承不解。
“公孙侯府只不过是小王爷和太子当年党争的第一个牺牲品罢了。父亲当年立功无数,本就让皇上有所忌讳,偏偏小王爷抓住了这点。父亲一向忠于皇上,忠于储君。小王爷当年初涉国事,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治国,而是如何党争!为了打压太子的势力,就用公孙侯府开了刀。他向陛下列举出父亲压根就不存在五项罪状,并提出父亲功高震主,且手中权利太大,加之在新年之时父亲曾调用过兵符还未曾向皇上禀报,所以认定公孙侯府有反叛之心,应当立即清除,永绝后患。皇上知道小王爷是想趁机打压太子的势力,但是又有点忌惮公孙侯府越来越强大的势力。皇上在知道父亲已经有归隐之心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在上元节,除去了他的心头患。而从此,小王爷却也彻底失宠了。他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公孙侯府,并且一直在寻找当年没有抓到的我,和小妹公孙祁怡。”
“那这一切和柳家有什么关系?”
“柳家现在的当家主人,正是小王爷最信赖的谋士。柳家依附着小王爷,近些年来发展的很好。但是,我和小妹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威胁。毕竟,当年的主意,是柳老头子出的。”
“这下我就明白了。那他们这次让你来齐镇又是做什么?”
“呵,小王爷让我帮柳家那个二公子来抓他的未婚妻。”
“哦?抓未婚妻?”
齐镇·玉溪阁“嗯,那女子逃婚了。柳家二少爷气不过,就让小王爷帮他把人找回来。小王爷正想让我从京城离开,刚好用这个当做借口,让我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他有些怀疑我,可是却在我的势力掌控下找不到证据,只能想办法让我离开。估计,这又是柳家出的主意。随他去查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就小王爷那暴戾的性格,说实话,真的不能做君主啊!只是……”傅倾承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抵上了一把冰冷的剑。
小小的隔间几乎是瞬间就被包围,从竹帘外进来的,竟是柳家的大公子柳玉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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