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牵牵你的手，好吗？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北岛《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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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快回来吧，爷爷不行了……“嗯？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2012年2月19日，阴转小雨，从漫展匆匆赶回家，看着戴着氧气罩的爷爷，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害怕，恐惧？一声爷爷压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喊不出来。现在我十分后悔，心想如果当时我喊了，爷爷会不会就睁眼再看看我了呢？

        最痛苦的不是离别，而是你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却再也抓不住你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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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奶奶说爷爷从小没有妈妈，吃了不少苦。长大后成为了电工，但被人陷害进过两次大牢，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换了个修自行车的行当，总之年轻时坎坎坷坷，受了不少苦，老来也没享到什么福。在最初的印象中，爷爷踩着永久牌的老式自行车，车前挂着一个黑白布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工具，后座装着把有靠背的小椅子，里面坐着个叼颗棒棒糖的小女孩，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一辈子……

        小时候与爷爷之间的故事已经模糊，只记得爷爷不善言辞，但很疼我，所有爱的都用行动来表达，幼儿园放学硬塞给我5毛，1块，让我去边上的小卖铺买点儿吃的，见我哭了，就心疼的巴不得把碗里所有的红烧肉都夹给我……哦，对了，爷爷有个小摊位，几十年如一日，除了周日的聚会(爷爷是基督徒)，天天守着，周边店铺的老板也都成了爷爷的老朋友，闲暇时唠唠嗑，爷爷出去吃午饭也帮忙看着生意。可能是因为爷爷为人老实，修理技术好，待人和善，所以人缘特别好。生病在家休息，也有很多人找到家里来看望爷爷，给爷爷送上祝福。

       上段说到爷爷是位基督徒，对，特别虔诚的那种，对我生气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愿意上主日学，每年暑假的夏令营，即使家里的小孩百般不愿意，他也会连哄带骗加威胁，买一堆吃的诱惑，直到你肯去为止。不过，如果换成现在，我一定配合爷爷，乖乖的做个小基督徒。

      长大后，离开了家，每周一次的电话问候也只打给奶奶，交代他俩注意身体时，电话那头总会传来“ke ke ke”低沉却又爽朗笑声。然而在一次过节回家时，我听到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次想起的消息。“奶奶，爷爷呢？怎么不见爷爷？”我问正在我家洗菜的奶奶“爷爷……爷爷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奶奶不愿抬起头，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癌，肺癌。”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会觉得五雷轰顶？不，并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没来得及反应还是没有概念，我仍笑嘻嘻地说：“没事儿，我去找爷爷！”于是我一路跑到奶奶家，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驼着背，拖着好似很重的身子在院子里慢慢挪着步子的老人。我停了下来，轻轻地喊了声“爷爷”，当爷爷转过身子时，我愣了，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前这个消瘦的老人是谁？这时我才意识到，“癌”是多么可怕。

     “癌”是生死离别的宣判官，你必须和它争分夺秒，从得知爷爷病情到爷爷去世，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和爷爷只通过两次电话，都是爷爷打给我的，通话记录里再也翻不到第三次。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得知了自己的病情，第一次通话时交代了我很多话，印象最深的是说他在家里天天为我祷告，让我在学校好好努力，不要害怕一个人，有爷爷在，别怕！后来无意间聊起，连奶奶也不知道爷爷曾经还给我打过这么一通电话。接到第二通电话时，是我赶去医院的路上，那时爷爷的神经受到了压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你爸爸呢？你们一个个都去哪儿了？”电话那头传来质问的声音，爷爷从不曾用这种语气对我讲过话，我忙哄着说：“来啦来啦，在路上呢，别着急。”后来才得知爷爷那天还对姑姑动了手，姑姑说从小到大那是爷爷第一次打她。

       从爷爷生病起，我才深刻地体会到“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含义，随着病情的恶化，化疗，吃进口药，抽血，验血，做ct，挂各种各样的点滴，总之不同强度，大大小小的治疗方案还是抵不过病魔，癌细胞肆意地侵虐着爷爷的身体，吞噬着爷爷的健康。慢慢的，爷爷的身体越来越浮肿，行动越来越不便，到最后连翻身也需要旁人助力。我个子小，力气又不大，每次帮爷爷翻身都要爬到床上，咬紧牙，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帮爷爷稍稍调整下姿势。记得一次帮爷爷翻完身后，在给爷爷按摩，(那时候爷爷四肢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所以要经常按摩，才不至于肌肉萎缩)爷爷忽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爷爷没用了，爷爷快不行了，要走了，你听话，你懂事。”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颤，忙鼓励爷爷加油，不要放弃，调整心态，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总有一天我们将会分别。只是我不知道离别会来的那么快，虽在意料之中，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接到电话后，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赶回家的，见到爷爷不过十分钟后，爷爷就走了。那天下着小雨，我写了悼念词，在亲友面前讲述了爷爷的一生，然后深深地鞠躬，感谢他们。从头到尾，我没有一丝丝的害怕，因为我知道还有奶奶，她需要我的保护。在爷爷身边放上我送他的那顶防寒帽，心里和他说了声：爷爷，我爱你！再见！然后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崩溃，嚎啕大哭，对爸爸哭喊：为什么不让我再多看看爷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爷爷身上？

       常有人问我脖子上为什么要挂颗纽扣，笑我说是不是哪个男孩子送的。对啊，这是我爷爷制服上的纽扣，爷爷还是位乐手，有大聚会或者婚礼时，他都会穿上那套笔挺的制服，每次都是乐队中最帅气的那一个，一眼望去就能找到他。每当我害怕时，就会攥紧那颗扣子，这样好像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现在这颗扣子最外层金色的壳已经掉落了，变成了银色还夹杂着一丝丝铁锈味，但依旧挂在我的脖子上，陪伴着我……

     如果可以，请让我再牵牵你的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