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欧洲哲学家很少是忠实的地图制作者。笛卡儿说:“那些寻找通向真理的捷径的人,不应该为任何无法与数学和几何学的论证相媲美的对象劳神。只有与我们的智力相匹配的,确定无疑的知识才可以占用我们的注意力。”
“理性的方法是:一步步削减复杂模糊的命题使之简化,随后从这些非常简单的命题开始进行直觉化理解。再用类似的步骤努力认识其他的命题。”
笛卡儿之所以将其兴趣局限在精确、确定无疑的知识和观念里,是因为他的首要兴趣在于我们应当成为自然的主宰和拥有者。他认为倘若事物不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予以量化,那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精确的了。
这样一来,笛卡尔哲学的依据径直指向了机械论。他将物质世界机械化,曲解了物质世界,他消灭了让事物象征精神的一切,让事物分担造物主智慧的一切,让事物向我们倾诉的一切。宇宙由此变得喑哑无声……
没有人能保证我们的世界是这样构造的,即无可置疑的真理就是全部真理。那又是谁的真理容易被谁所掌握呢?
人?
任何人吗?
所有人都能够掌握所有真理吗?
所谓的哲学已经被有史以来头脑最出众的人耕耘了好多个世纪,然而其中仍然找不出一样毫无争议的东西的事实,最终促使笛卡尔从“智慧”中撤退,专注于数学和几何学这样可靠和不容置疑的知识。
传统智慧认为人的思维虽然无力,却是自由不羁的,ta可以超越自身,达到更高的境界;新思想则坚定的认为思维的边界是狭窄而固定的,可以清除的测定,但在这些边界以内有着无限的力量。
从绘制哲学地图的角度来看,这种观点意味着极大的简化:人类感兴趣的全部领域,先辈们投入最多精力的领域,从地图上消失了。但这同时带来一种更为严重的倒退和简化:传统智慧总是把世界呈现为一个三维结构,在这个结构中时时处处都区分事物的高低和存在的层次。这样区分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而新思想果断的甚至狂热的决心摆脱纵向维度,如何才能对“高”“低”这样定性概念有清晰而准确的认识呢?用定量测量取而代之,难道不正是理性最紧迫的任务吗?
从根本上说,形而上学的真正方法与牛顿引入自然科学的方法一样,它已经结出了累累硕果。《纯粹理性批判》巧妙的论述了人类思维的结构应有的样子,以便说明牛顿式的自然观念何以存在,ta还假定这一自然观念是合乎现实的。没有什么比ta更清楚的表明,物理学作为一种哲学方法,存在哪些先天不足。
数学和物理学都不接受“高”“低”这样定性的概念。因此纵向维度从哲学的地图上消失了。此后哲学专注于“他人是否存在?”“我怎么可能知道任何的事情呢?”“他人的体验与我的体验近似吗?”这类有些牵强的问题。对人们如何选择生活方式这一难题,哲学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艾蒂安·吉尔松将哲学的适当任务表述如下:这是哲学永恒的职责:安排管理远为宽泛的科学认知领域,评判人类行为中远为复杂的问题。这是哲学永无休止的任务:将古代的科学限定于它们的天然局限内部,将它们的地位和局限分派给现代科学。最后但并非最无关紧要的还要做到:不论环境如何变化,都要确保人类的所有活动处于同样的理性支配之下,人类就是单凭这样的理性来评判自己的成就。继上帝之后,掌握自身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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