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林恩,大兵瑞恩和军医戴斯蒙德
我用了三部与战争有关的电影来结束了2016年,而因这三部电影而引起的思考,也将结束我这篇年终总结,回答一些萦绕了一整年的困惑。
一个在战场救了战友的军人,在聚光灯下被视为英雄,而走下了聚光灯,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人们到底喜欢的是他,还只是英雄这个标签,他在思考这一切的意义。这是林恩的困惑。
一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军人,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意味着要用八个人的命去换一个人的命,将那个人救出战场,送回家中。他所带领的部下们并不理解这项任务,追问他,反对他。这是米勒上尉面对的问题。
还是一个在战场上面对死亡的军人,他却不愿意拿武器。在所有人的不理解和嘲讽排挤中,他只是保持着对自己信仰的坚持。“如果我不坚持自己的信仰,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这是军医戴斯蒙德的答案。
一切始于困惑。林恩的困惑,是许多开始更深入地去思考战争的意义的军人的困惑,包括我。当褪去年少轻狂的冲动,当剥开主旋律宣传的外衣,当直面功名引诱的真实,战争的意义,从来就没有那么正面;而军人的身份,又何来的如此崇高?更重要的是,我是谁?我到底要成为谁?到底是罪恶的杀戮机器,还是成为待宰的羔羊?林恩带着困惑,回到了返回营区和战场的车里;而我,带着困惑,依然在为曾经的自己反省。
问题逐渐清晰。米勒上尉似乎从未去质疑过命令与任务,但他的下属们却不同意。他们要冒着枪林弹雨去寻找一个叫做瑞恩的家伙,因为他四兄弟中的三个哥哥都在战场中死了,为了不让他可怜的妈妈失去最后一个儿子,马歇尔上将让他们去找到他,送他回家。可他们都知道这任务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要拿他们八个人的命,去换那个叫瑞恩的家伙一个人的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他们八个人也想活下去,也想回家,也有妈妈在家里等待。那个瑞恩凭什么值得他们用八条命去换?米勒上尉没有问,可他们不能不问。而我们要问的更大问题是——我们所守卫的究竟值得我们守卫吗?当他们蔑视着我们的付出,用“傻大兵”,“穷当兵的”的各种语言辱骂,甚至用暴力来对付我们时,我们用青春、鲜血乃至生命来守卫的这些人,真的值得我们这么去做吗?
答案,却是军医戴斯蒙德回答的。尽管后来我知道,米勒上尉其实有答案,但那时候的我仍然无法理解他的清醒。因为信仰。这信仰,并非只是宗教,还包括人生的目标与选择。米勒上尉与军医戴斯蒙德都清楚这一点。当林恩困惑于身份时,米勒上尉彻底接受了从教师到军人的身份转变;当下属提出任务不合理的问题时,米勒上尉只有全力完成任务的想法。因为军人的身份,是他的选择;军人的任务,是他的目标;军人的职责,是他的信仰。至于合理性?让他去吧!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也不会过多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像戴斯蒙德说的:“我回答不了这么深刻的问题。”并非他们不愿意去思考,而是他们思考得已经很透彻了。如果非要找合理性,没有任何事情是合理的,存在本身才是最大的原罪。而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你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想要的人生做个选择,有属于自己的信仰,并为之坚守下去。
所以,林恩尽管仍然困惑,但已经在懵懵懂懂中为自己做了选择,为自己找寻到了信仰;米勒上尉只专注于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才换来瑞恩的后来几十年生命和天伦之乐;至于戴斯蒙德,他的选择和信仰,已无需赘言了。
只有信仰,以及尊重他人的信仰,才是对人生的最终回答。当你为了你的信仰拿起武器,杀掉了成千上万的敌人,我也会为了我的信仰拒拿武器,却独自拯救近百条生命。甚至于如炼狱魔鬼一般的日本人,也会为了他们的武士道信仰,在战败后切腹自杀。在充满矛盾的人类身上,人性的弱点与缺陷也许永远无法避免,但信仰,能将所有一切都融合为一体,让人类终于不再矛盾。
至此,我对于曾经戎装岁月的反省,也告一段落了。当那个身份已经褪下,当新的选择已经作出,当人生的信仰已经形成,你又何须再困惑?那些深刻的问题,又何须再回答?你只需要坚守自己的信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也给他人的信仰以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以求得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和谐与共存。
如同人生的修罗场,在市场的修罗场中,你亦有你的选择,和你的信仰。守卫与杀戮的矛盾,崇拜与诋毁的困惑,都不再是你裹足不前的理由。尊重自己的选择,坚守自己的信仰,为了完成人生的任务,才是生命的最终意义。
走出军营里,走进市场内,走在生命中。你依然是个战士,你始终是个战士。
写于二零一六年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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