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在东

石大十点上床，往后靠，就犯迷糊。睡前的切曲，依旧别着新放下手机，早寐。新的叽歪，石大应付的秒法，就是青皮无赖，耍贱，吃吃的笑。捅咕捅咕腋窝儿，制造显示屏的摆动；或是葵花点穴手，偷搓罩下的乳儿，反应就略下不记了。终了的结局，大多是石大领受一个肘击，两个蹬踹。欠登儿活拧了，找死的呵叱渐平，然后，息亮睡觉。入眠的过程举重若轻，没费周折。

一点半的光景，猛孤仃就醒了，醒的彻底，毫无连汤带水。时间，是石大揿亮手机后的确认。上了岁数，觉就睡不满睡不实诚，这成了难愈的老大难问题。窗外已坠入沉夜，街上断续有嗡嗡的机车掠过。听着枕侧的新，窸窸窣窣地翻了两回身。不消说，她的睡意也被清寒如水的夜稀释了。石大不甘，努力着在被絮里想梦回唐朝，骑马荡舟地赶到那地方，人家推三搪四地拗着劲不收。敢情是穿越的太急，没办当地暂居证的非法外来户。索性睡不着，石大便拿起手机，刷百度上的八卦文。有的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来倒去的烦；有的驴唇对不上马嘴，那味就像炸了数日臭豆腐不换的油。熏头上脑，石大就架不住眼睛拉搭上了。这段小睡，一忽儿的张合。等石大二番展眼，惊得差点弄掉下巴。孤光一点萤，眼波余处，新欹着身、肩背靠着椅垫，闷声憋响地看着手机，石化成了琥珀。劈叉了，像木树嫁接，结出异果。新恋迷网文，时日已长。恋得痴情绝对，衣带徐宽，九牛二虎的群兽上去拽也是空费力。往来是睡前或晨起时的执念，泰山难移、雷打不动。谁想，今夜就有了别样的新思新举，雏凤老凤都能弄出些新鲜玩意儿。石大本不欲吭气，可明个是要起早的，且是大早。

因启于夜八点前后的来电。才四海，久断的老客户，循着微信就联络上了。本在白日定约，要条轮胎，因冗务，就耽搁了。把这事挪到了明晨，越早越好。生意如天，石大自当应允，裱在心里，惟恐误事。早勤已早不成习惯，突至的空降难免忐忑。想安安稳稳的睡，蓄神养气，便偏偏适得其反。压强会挤爆瓶子，碎渣子是不好收拾的。

石大“嚯嚯”了两声，在机屏的微亮与四壁的幽暗中游走宕延消弥。声音放在往常，对新是无丁点儿效力的。汽水，需掺碱注入二氧化碳，才会墩开盖的那刻冒出肆意的泡泡儿。石大想重施故技，用老招，但似有不妥。空寂的夜太过深邃，况新的气胆轻，叨扰过重，恐有惊吓之虞。只有在言语上对症，因明朝，她要与石大同去践约的。石大心里有了谱，就要这个脉象上下药方。刻意字真句沉，外挂秤砣，说，睡不着也得睡呀，明早去送胎。只是几秒的静默，新回手扯去靠垫，另只手摁灭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一出溜儿，脑袋放平。这节奏，石大的老脸算是正大光明了。

北地的城市，又正值秋杪，夜长昼短有了明显的感触。石大并非睡醒，而是被事情催醒的。这宿，反复了几次，石大的心已经没数了。被窝里的温度，像烘着一块温润的玉，那种包裹的感觉妙不可言。如果时间在此刻被挽住捆缚，石大该怎样取舍？这个答案根本就不存在答案，充其量是个无聊透顶的脑筋急转弯。石大觉着不该再纠缠，那种锈钝是从漫患到嚣张的，由表及里。支起眼皮的微痛，只能忽略。窗帘的窄隙处浮着微亮，星星碎碎，银子般似显似隐，飘渺的抓不住捞不着。头胀，而且是昏胀，这是睡眠欠账不还对身体发出的恐吓通牒。这些儿，已不在石大酌虑的范围，那怕局囿在一次闪念中。只知，该起身穿衣洗漱，放水清理肠道，然后整装出发。 石大清楚，今早一定会看到旭日在东头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