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冶,出生于浙江吴兴,我有一个疼爱我的父亲,他经常带我穿梭于各大名流的文学座谈会,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我的诗文造诣也不同常人。
6岁那年,父亲如同往常一样带我参加聚会,我看着满堂蔷薇,不自觉的吟出:“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无一不发出感叹,掌声雷动,我有些沾沾自喜,却不曾注意到父亲微变的脸色。
那时候的我还太小,看不懂父亲眼中的担忧,也不知道,我这脱口而出的诗作,居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巴,当个安静的看客,换自己一生的喜乐幸福。
可惜没有如果,十一岁那年,父亲以修身养性为理由,想要将我送进了玉真观中。
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父亲只是送我去观中静修几年而已,却不曾想这一离别,我竟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在玉真观日日诵经,夜夜敲木后,我终于明了,那位疼爱我的父亲,是真真的抛弃了我,他不再来观中探望我,留我一人,在这观中自生自灭。
为什么会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我在偷偷来观中看望我的母亲口中,探得了真相。
原来,我年少时吟诵的那个诗句中,“架却”一词与“嫁却”同音,这让父亲心中担忧,他认为我小小年纪,就懂得待嫁的心情,怕我以后失节,失妇德,影响我们李家的清誉。
就这样,我被父亲抛弃了,原来对于父亲而言,李家的名誉,远比我这女儿的幸福来得重要。
那一夜,我痛哭了一夜。
在一夜的冷静下,我决心为自己而活,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性,扮作乖巧懂事的模样了。
我拿出自己最擅长的看家本领,吟诗风雅,弹琴抚花,日子好不快活,渐渐的我的诗作,引起一些文客的注意,他们争先恐后的来观中一探芳泽。
在这些看客中,不乏一些儒雅的名流,但他们终究都是一些肤浅的男人,从来只重我的皮相,不懂我高贵的灵魂。
他们看我言语大胆,就认定我是个轻浮之人,没有人懂我亦想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
我与他们越交往,就越失望,这些文人墨客,都只想与我一夜风流,却没人真心的起娶我为妻。
渐渐的,我放弃了嫁人为妻的念头,人生短短数十载,既然无人可爱,何不肆意人生?抱着这样的念头,生活竟更加快意起来。
某天,我如往常一样招待文人雅士,忽见一个清瘦的男子,向我款款而来,他的长相不是文士中最俊俏的,但身上却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人不禁为之吸引。
在交谈中,我得知,他叫朱放,是在剡中隐居的名士。
我与他相谈甚欢,如同旧友,于是我们相邀一起游山玩水,品茶赏月。与喜爱的人在一起,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可惜,随着一道封官召书,我与朱放,终究还是要别离。
那个时候,我好想留住他,但是我没有资格,他有他宏图大业,而我,只是玉真观中的一个女道士,我们之间隔着天地。于是,我们享受着最后的快乐,谁都不提离去的伤心事。
朱放离开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行,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失了体面。
我睡得很沉,仿佛在梦中,我们依然在一起。
等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撇见桌上的书信,飞一样的冲过去。
《别李季兰》
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
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
季兰是我的字,这是写给我的诗。
我一遍遍看着信,泪流满面。
他走了,把我的魂也带走了。
不久后,我整理好心情,回了一封信给朱放。
望水试登山,山高湖又阔。
想思无晓夕,想望经年月。
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
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
写完这封信后,我心如止水,除了没事事写写诗,我不再那么热衷于文人的相聚,因为我知道,我再也遇不到朱放这般,心意相通的人了。
不久后,时局动荡,大将朱泚叛乱篡位称帝,而当时在位的德宗匆匆逃走,抛弃了他的子民。
这朱泚不知从哪里听来我的名号,上门要求我为他赋诗一首,我只好应付的写了一首诗。
不曾想,这首随意的诗句,却为日后埋下祸端。
没过多久,德宗卷土重来,大败朱泚,朱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我,因为曾为朱泚写过诗,也难逃一死。
我被德宗下令乱棍打死,在棍棒声中,我回顾自己的一生。
我这一生,渴望有人懂,有人知,却被困死在玉真观这座牢笼中,我得到过什么了吗?
除了与朱放那短暂时光,我什么都没有!
身上的痛让我止不住嘶吼,这样死去,其实也不错,我再也不想回到玉真观这个牢笼里,再也不想过日日诵经,青灯古佛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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