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的眼睛

我记得第一个第一次用眼睛威慑我的，是我爸，总是我爸。记得小时候做错事，晚饭饭桌上，爸爸不说话，他的眼睛是“恶狠狠”地瞪着我，许久许久。我都不敢和他对视，就把碗抬得高高的，几乎要“举案齐眉”了。后来我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害怕犯错误，现在还有后遗症。

第二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痴呆的小男孩。他的眼睛如同鸿蒙之初未开的状态，眼白比例看上去比常人多一点，你会有就是“不一样”的感觉。你看了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这双眼睛不会受这个尘世的污染，心疼的事这双眼睛在这个尘世中会很吃亏。

第三个人的眼睛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实际上的人，而是罗中立的油画《父亲》那个父亲的眼睛让我感动，饱经沧桑仍旧屹立不倒的坚韧。

我初中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她的眼睛纯净得像一湾泉水、一尘不染的。那是活的、有灵气的、让人羡慕的一双眼睛。看到那双眼睛，就不会想到不好的事。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的眼睛是灰色的，是无神的，是不能见人。后来我在镜子中偶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也是水灵灵的，也是清澈的，那时候我感动了。然而，我明白我的这双眼睛连着我的心，是不够纯粹的，是不稳定的。

我曾经和一个有着鹰一样锐利眼睛的男人对视过，透过那双苍劲的眼瞳，我看到了一片荒凉的沙漠，我就不敢再看下去了。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生，二十岁左右的，她的眼睛给我的感觉是热情的甚至是热烈的，让我想到了情欲，想到了木心《我纷纷的情绪》的那种感觉。

我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一说法。我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管中窥豹”，就是说透过一点可以看到事物的全貌。同样，我认为，通过一个人的眼睛，我们可以了解到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最近在实习，总要搭公交或者地铁。在公交和地铁上，我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会看窗外的风景，或者看车厢内的人。而观察人，最重要的是观察人的眼睛。当然，我不能直接对视他们，这样会很没礼貌，也容易发生冲突，惹祸上身。但我还是可以瞥见各种各样的眼睛。

在车上，我最喜欢看小孩子，看他们的眼睛，会很舒服，因为一般小孩子的眼睛是灵动的。然后是看女孩子的眼睛，我指的是年轻的女子，女孩子的眼睛是美的。再者，我喜欢看老人的眼睛，老人的眼睛像暴风雨过后乌云尽散的天空。我最不喜欢看的是中年男子疲惫的眼睛，那让我感到难受，感到生命是沉重的，是苦难的。一般民众中的中年男子鲜有好看的眼睛。

当然也有例外，有的男子眼睛是睿智的，深情的，那也顶好看的，是会把我迷住的。

我也看到与实际年龄不符合的眼睛。例如，十几二十岁的男孩，有的眼睛就有了中年男子的那种疲惫感，会令人惋惜的。你会叹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是这种眼睛。

茫茫人海中，我在寻找一双眼睛，一双让我看一辈子也看不够的眼睛。我会因为一双眼睛而爱上一个人，也会因为一双眼睛，很害怕一个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