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7栋楼不高,总共四层。
虽然叫多层建筑,楼房的外墙立面跟前后其他楼房涂抹的颜色一模一样,都是深沉的朱红色。但是跟在前面六层高的职工家属楼里比,它还是显得低矮,且寒掺了些。
打个比方说,就像冰冷的三九天,一大群人都戴着厚厚的棉毛帽子,只有这家伙还带着夏天的凉草帽。
这栋楼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建造的,楼顶是平板搭的。从抗震角度看,这楼跟小孩子玩的搭积木差不多,一晃就会稀里哗啦地倒掉。
已经被“确诊”是危楼。
住户一单两家,共用一个蹲位的厕所。
年近七旬的大姐大姐夫,就住在这栋楼的一门三楼。跟他们共用这一个蹲位厕所的邻居姓周。老周跟大姐大姐夫年纪差不多。老周家住在里间屋。大姐大姐夫家住在外间。连接这两户人家的走廊很窄,只能叫通道,或者过道。
两户人家的主人都爱起早。
一大早,爱干净的老周穿着吊篮白背心,拎着拖把,要去楼道里把拖布头上沾的灰弹掉。大姐要去厕所,见老周过来,就退回屋子里,站在自己家的门里面,等着拎拖把的矮个子老周走过去再出来。
否则,这俩人就要撞个满怀。
老周和大姐大姐夫家做邻居有二十多年了。老周家是先搬进来的,比大姐大姐夫家早入住。当时工厂是按照职工工龄分配住房。据大姐说,两家做邻居多年,相处很好,相互关照。大姐说了一件很具体的事情,老周这人除了很爱干净一年四季总穿洗得干净白背心之外,对邻居也很友善。大姐说自己丢三落四的,常忘锁门,但啥事儿没有。
眼瞅着快要过年了,我和老婆来27栋看看大姐大姐夫。
从省城长春净月高速公路入口上道,到吉林市吉林西出口下高速,这段路程虽不算远,应该一个小时就到。但是,此间全线都在修路,时速限速八十。而且吉林西出口因为修路已经封闭,只能绕行到下一个出口。
上午十点多钟从长春家里出来,到27栋这里已经午后一点多钟。
在楼下空地停车,打开后备箱,拿出给大姐大姐夫带来的年货,一条装在编织袋里的胖头鱼,一方便塑料袋粘豆包,一箱芒果,两瓶榆树钱酒。
大姐夫跟我这当小舅子的一样,就爱喝酒。
喝酒的时候,大姐夫就不是大姐夫,我这小舅子就不是小舅子。大姐站在一边,喜忧参半地,叫道:
你大姐夫就是个酒鬼!
瞅你们这哥俩!
拿酒拿鱼拿粘豆包和水果四样东西串门,很像走亲戚。
老一辈东北人过去管这拿法叫“四盒礼”。拿四盒礼,是喜庆,是吉利。寓意风调雨顺事事顺。
关后备箱弄出的响动很大,好像惊扰到了什么。
看看四下,却又无人走动。
这里很沉寂。
只有患着感冒要好没好的大姐夫一个人,穿着件老旧的蓝棉袄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有些慌张地从楼门口跑过来迎接,咧了咧嘴,说道:大老远地来就来呗,拿这些东西干啥!
可是,此时刻给自己的感觉很怪啊。
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拿桶油拎袋子面粉,就很像新闻里说的千街万户送温暖了。
我有些内疚——
长吉这两城没多远,却有两年多没看见这位大姐夫了。(待续)
2019年1月21日星期一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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