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当日我带雪雅离开之后,在小山谷我伤重昏迷,期间邪风找到了我们,如果韩墨云真的在意雪雅的婚事大抵可以让邪风带走雪雅的,为何……”
“哈哈!”三少爷大笑起来,“这就是天意的眷顾!韩墨云极力掩饰自己天尊的身份,邪风从不在不适当的地方出现,邪风也从不接与天魔门无关的任务。邪风没有见过雪雅,更不知道雪雅被劫,他只奉命带南宫影儿重回天魔门罢了。若韩墨云得知错失这一良机只怕痛心疾首了吧。而他派出追寻你们踪迹的人都被我截杀了,莫非你真的以为韩墨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会轻易放走你们?”
“原来竟有这样的内幕……”
三少爷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韩雪雅只是他的一个弱点,韩墨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弱点,那便是南宫庄主。”
“南宫无殇?”
“对。韩墨云自视武艺高超,但是他内心里惧怕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他从来没有真正打败过,这个人就是南宫庄主。当年南宫庄主和韩墨云的比试我也有在场观看,实力上韩墨云远非南宫庄主的对手,但不知为何南宫庄主却是只防不攻。韩墨云久攻不下,心生急躁,忽然他亮出了一柄古怪的剑,相信你也见过这柄剑,剑身柔软却削铁如泥。南宫庄主一看此剑,表情大惊,片刻之后变得异常愤怒,双目忽然变得血红,十指长出又长又尖的指甲,形同野兽。终于他对韩墨云发起进攻,招式简单而狠辣,看似笨拙,却是大含精妙之处,几个回合便尽数破解韩墨云的攻势,更抓伤韩墨云的手。似有意似无意,韩墨云挥手间几点鲜血洒在南宫庄主的嘴唇上,片刻南宫庄主便陷入疯狂,再无战意。而韩墨云剑下却不留情,片刻便刺得南宫庄主半身染血。胜负分清之后,南宫庄主似乎从野兽之形中回复过来,但整个人一脸颓唐,没半点斗志,让人心生奇怪。”
“后来,我查清了那柄剑的来历,原来那便是南宫山庄祖传的宝物之一,麒麟剑。之前,麒麟剑一直供奉在南宫山庄的祠堂中,自从梦蝶夫人离开南宫山庄之后,这柄剑也凭空消失了。而这柄剑忽然出现在韩墨云手中,若知道韩墨云和梦蝶夫人过往,过中缘由曲折,任谁一想也明白了。南宫庄主在大受打击之下,使出诡异武功,而韩墨云又看似侥幸地破了这武功,似乎让人感觉他早知道这武功的弱点。韩墨云战胜之后,梦蝶夫人一直落落寡欢,几年后便郁郁而终。这也容易让人联想这里面是否有愧疚的纠缠……似乎说得太多了,说回正题吧,南宫山庄被灭之后,韩墨云一直在追寻南宫世家武学秘笈。同时,或许你并不知道,这些年来和你对战的人当中有一部分是韩墨云暗中派来试探你武功底子的。他担忧着拥有血灵魔瞳的人会不会对他再一次造成威胁。所以,我的计划要成功,有三个人是其中的关键,雪雅,南宫影儿,还有你。”
“从一开始,你就认定我们是你的棋子了吗?”
“……对,从一开始,不惜一切我也要得到你们的辅助。”
“你是如何计划一定会得到我们三个人的辅助?”
“南宫影儿留在天魔门是受制于韩雪雅,只要韩雪雅在我们手上,天魔门便再也留不住南宫影儿。但是雪雅若不主动配合我们就没有意义了,只要雪雅让韩墨云连续半月服下醉生梦死,那么这一战我们就有七成机会获胜……”
“不可能……”我轻轻地摇摇头。
“你说什么?”三少爷奇怪地问。
“雪雅不可能去做一些伤害韩墨云的事,你不用在这上面白费心机了。”我清楚雪雅是怎样一个人,要她去做一些伤害她一直崇拜的父亲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此刻韩墨云行迹败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雪雅。
“我想知道,在你计划中你是如何将雪雅拉拢到你的阵营?”我问三少爷。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三少爷淡淡说道。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在你的计划中我们每一个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境况,现在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仗,我们的性命不由得你任意挥霍。”我盯着三少爷的眼睛缓慢而坚决地说。
“是你。”三少爷沉默了一会,终于妥协。
“我?”对于这个回答我并不理解。
“你会把雪雅带来我的身边。爱情的魔力能让一个纯情的少女决绝地离开自己的家庭,只要雪雅钟情于你,你过来了她自然会跟着过来。”
“我和雪雅的相识纯属偶然,你为何有把握……”
“不。”三少爷打断了我的话,“偶然的背后总会藏着必然的契机,你和雪雅的相遇和相识都是我安排的。三年前你们的相遇,三年后你们的重逢,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听他这样一说,我心中一惊。
“三年前雪雅偷偷溜出韩府到外面玩耍你觉得是偶然吗?你到过韩府也见识过那里的深严守卫,你觉得凭着一个全然不懂武功的小姑娘能够避开这么多守卫的耳目轻易偷走出来吗?别忘了那天她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我记得她说那天她是和丫环一起出来的,莫非……”
“对,就是那丫环。不光是那常在雪雅耳边提起英雄冷月的丫环,还有她口中常讲冷月大侠故事的家丁小童子,他们都是我的人。三年前要杀她的人,三年后指引她到冷月所在的酒馆吃饭的路人,甚至那些调戏她的流氓,通通,都是我安排的人。这就是偶然背后你们所看不见的必然。”
可笑啊!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妙的布局,丫头啊,若你听见这一番话你会有何感觉呢?英雄救美的故事只不过某人精心策划的一场戏,你演得如此入迷浑然不觉那美丽的少女情怀只是阴谋对你纯真的欺骗!
“妙哉,妙哉,好一个仿如天神的三少爷,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被你随意操控着,你就躲在暗角里摆弄着一个个可怜的棋子,相逢或决裂,生或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觉得很无辜是吗?棋子,并不只是你们,深陷江湖谁人不是它棋子?从前我以为自己是棋盘中的将帅,运筹帷幄统领全局,可笑的是,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卑微的小兵,一直孤身作战,只能前进不能回头,处处是车轨炮口,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只要走错一步随时满盘皆输……”
三少爷仰天长叹一声,“你知道吗?十年来每一天我都担惊受怕,我怕的不是自己苦心经营的大业被毁,而是怕不能留着一副血肉之躯向最爱的人赎罪。每时每刻我都盼望着这一切结束,我要对最爱的人说出真相,我要告诉她我仍然爱她胜于世上一切,我要为十年来对她造成的伤害作出补偿,哪怕是死在她手上。十年来我总是担心她爱上别人,担心自己没有机会解释一切,担心着她会痛恨我一辈子……我所受的痛苦并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你要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有关南宫影儿和萧雨的事情你亲自问他们吧,他们知道的内情比我多。”
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三少爷结束了谈话缓缓走开了。
我应该恨这个人的,他把我们卷进一场腥风血雨中却从未征求过我们的同意,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但是,此刻我却没有恨意。
白发丝丝缕缕的飘摇,白外衣上隐隐渗出的血色……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一阵冰凉的风吹过,淅淅沥沥的雨声又响了起来。从清晨,到入夜。
天之泪总是那么轰轰烈烈,而世人的泪却要在孤独的暗影里悄悄释放。
潮气依旧浓重,夜空中幽然升起了月亮,朦朦胧胧的一圈光黯淡地在空无一物的天幕中作一些点缀。
偶然一回首,屋檐之上隐隐白影孤单与夜作伴。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她会原谅我吗?
似乎知道身旁的人是我,在她身旁坐下之后她没有望我一眼,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半空悬月上。再度彼此无语,沉默半夜。
她轻轻站起来转身欲走,而我的手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终于她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静若止水,望着我,不带半分感情。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恨我,我宁愿被你打骂,只是,不要对我如此冷漠好吗?”
她笑了,如夜风中飘过雪白的梨花,“想不到这个时候你竟是如此孩子气。”她摇了摇头,轻轻地抽出了被我拉着的手。
“十年前一个小傻瓜对我说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十年二十年或者是用尽他一生的时间,他也要找回我。为了这一句话我支撑了十年,我一直害怕着这傻瓜找不到我,害怕这傻瓜傻乎乎地独自寻觅一生。当那个傻瓜要把我刺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把我杀死他就再不用四处寻觅了,他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天意让他用一种决绝的方法实现罢了。有一个深爱他的姑娘在他身边,他不会再孤独,他也不需要再寻觅,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吗?我没有恨,我只是感到悲哀,十年的感情那么轻易就破碎了,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终究敌不过世俗的一场小小欺骗。爱情,原来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牢不可破,誓言的兑现亦不是憧憬中那般美好。感情,誓言,或者生命本身,其实都是很脆弱。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无法再拥有,能活着已经是上天一种馈赠,于我,已足矣……”
“那只是一场误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月,我们都坦然面对现实吧,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都不能当作从未发生过,我对你的欺骗,你要杀我的决心,这些裂痕已经将我们的缘分割断。而现在,我再也不是你心中的唯一,我接受不了一个男人在说爱我的同时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
“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为何你不相信我!”
“你相信你只爱我一个吗?你抚心自问你对雪雅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
“你自己都不信这句话,你叫我如何能信你。以死相拼的一刻已经是我们缘分的终结,你我再无拖欠。不,我还欠你一句道歉,抱歉将你卷入这一场本来与你无关的江湖纷争。”
一个背影的远去,伴着一个世界的坍塌,随着冰冷的感觉汹涌而至,灵魂再度在黑暗中沉溺。
身子软了,没有力气再支撑,颓然倒下。月华清淡,映在悲伤眼帘里,一遍遍地唤醒回忆,一大堆碎了的片段划得灵魂千疮百孔。
一阵浓烈的酒香从面前飘过,白发如雪的三少爷向我递过一瓶酒。我接过后往喉咙猛灌进去,除了大醉一场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三少爷一句话也没有说,由始至终我们之间的对话只有咕咚咕咚的喝酒声。
既是酒友,何用多言?
淡淡月华也终于在阴云弥漫中褪去。连它也要舍我而去么?一梦十年,有谁能带我离开这噩梦,还我十年前的纯纯少年清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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