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不敢写的,我怕我写了,你又说不好。你说辞藻华丽又空洞无物,你说无病呻吟是最大的文字蛀虫。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对,都如同小刀子插进我的心脏。是啊,我把心捧出来了,你当然知道往哪里插。
可是我还是想写的,并不是因为你,与你无关。当我想取悦你的时候,我会写故事,揣摩你喜欢什么,揣摩你意料中的情节,揣摩你期待里的落空,揣摩你想象外的世界。我会写的。我像一个讨好型人格,怕你不喜欢,又怕你喜欢——那我下次该怎么更好地让你喜欢呢。这让我疲劳,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想起你的时候,眼里就有一层薄雾,我看不清楚,只想沉沉睡去。
但有时候,想写并不是有你在。想写是一种冲动吧。正如今日之晨,在浅蓝色的天光里,有鸟鸣,有微风,有做核酸的大白在楼底下忙碌。这样一个早上,我醒来,想写点言之无物。
我的内心拥挤不堪。我不知道为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沉闷、溃烂,希望听到急风骤雨、听到果树花开、听到禅寺钟鸣,听到飞机场里的飞机起飞,把我的情绪一同带走。
我希望得到一些安慰,可我也不知道什么能安慰我。可能是一个白衣少年吧。是记忆里青春时期暗恋过很久很久的一个人。
他是好看的,穿衬衣的样子是每一本青春小说里都描绘过的样子。可恶的是,在我惯常趴在课桌上,无聊地看着窗外球场的时候,他把椅子往后靠,轻声问我在看什么。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小世界被打开的时候,眼神就开始不自主地偏移。可恶啊,如果你并没有做好准备参与一个故事的话,为什么要在湖心里扔下一颗石子呢。从此你是天边的云影,是火烧的黄昏,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蝉鸣。
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心。正因如此,我沉默寡言。我知道暗恋很多时候是一场一个人的朝圣,我一路走,即使抵达了终点,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一个人转身回去。只不过很多时候还是会不自主地想起,这个动作,这个话,这个眼神,是什么意义。
好在我也并不是只有你吧。还是有很多人问我,能不能一起去看云。我只是很害怕,能看到什么呢,最终好像也不会看到什么。可能也正因为不只是你吧,我更加会在这样一个早晨想起,为什么你不在这些人里。
我想给青春画一个句号,但是它好像已经过去了。当我想起你的时候,很多时候我其实是在想我自己,想我当时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是愚笨的,还是可爱的。那样一个我,是青春的我,是纯粹的我。
尤其是在眼下,在疲惫不堪的社交战场上,我很想她。那个只知道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球场的她。她的眼里没有你的时候,那些日子很长很长,长到我觉得不用写作业的话暑假就不会结束。
如果说可以得到一些安慰的话,可能就是在每一篇我写的文字里,在你认为辞藻华丽空洞无物的文字组合里,都会出现这样一个白衣少年。他清爽潇洒,他游刃有余,他笑容爽朗,他像一棵树一样在美好的年华里郁郁葱葱。我描摹他,我复现他,他越是有血有肉,我仿佛越能穿越时空去和他重逢。
我想问一问他,能不能把她还给我。能不能把我还给我。
在这样一个泛着微蓝天光的早晨,有鸟鸣,有微风。5月的磬音不响,6月的果树未开,我看见你在树下等我。我看见你,在没有蜻蜓的路上,举起来的手,面对昏黄杂杳的风景。
我的朋友,你说,你以为你是那不系之舟么。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想感受风,纵然没有智慧,没有绳索和帆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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