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班的楼下，老殷正在嘱咐老赵：“我现在先送孙子上去，然后帮你看看老李他孙女有没有到。下来告诉你。”
老殷虽然只是上次见了老李的孙女一次，但是他对那个眉目清秀，尤其是身高异常出众的小女孩印象十分深刻。
五六分钟后，老殷下楼来，走到上次坐着抽烟的石凳旁边，对正坐在上面四处张望的老赵说：“老李今天没来送，我问他孙女了，孩子说是奶奶来送的。而且，应该还是奶奶来接。”
有点失望的老赵听了老殷的话有点出神，过了一会儿，他对老殷说：“这样，一会老李的孙女下来，你给我指指。我要是能有机会跟她奶奶说两句话，让他帮我给老李捎句话也行啊。”
看着有点失落的老赵，老殷居然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悯，他觉得老赵这次真的陷得特别深。如果再不快点解决眼前遇到的问题，他有可能会出大事。
“行，但是你得注意点。别吓着人家孩子。”老殷有点担忧的说。
“嗯，我知道。”虽然听到老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失落的情绪依然溢于言表。
六月下旬的天气开始变得闷热。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日头虽然已然西斜，但仍旧散发着炙热的光芒。大槐树为人们提供了一大片浓密的树荫，却依然阻挡不了已经被阳光加热了的潮热空气散发出来的暑气。偶尔会有几个人驻足在大槐树的树荫下躲避一下阳光，他们抬头看看纹丝不动的树梢，似乎嘴里在抱怨着什么。这座城市春秋天风特别大，唯独夏天的风少得可怜，偶尔略过树梢的威风仿佛是上天给与人间的恩赐。
老殷一直陪老赵坐着，偶尔会找话题和老赵聊两句。但是，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老赵的心不在焉。不管老殷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嗯”、“啊”的应付两句，活脱脱就是一个毫不尽责的捧哏演员。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而对于老赵来说，这一个半小时仿佛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到点了，你是跟我上楼，还是在这里等着？”老殷问老赵。
老赵想了一下，对老殷说：“我跟你上去，要是你下来之前人家就把孩子接走了，我就白等了。我跟你上去，你给我指指那孩子，我就等着看，是不是老李来接她。”
老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好吧，不过，你可注意点，别太着急。”
老殷这么说，一是怕老赵的血压出问题，再就是怕老赵一激动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培训学校的楼道里，老殷看到老李的孙女从教室里出来，悄悄的给老李指了指，就挤进了孙子上课的声乐教室，听老师汇课去了。
十几分钟后，等老殷陪孙子从教室走出来，他在所有地方都没有看到老赵的影子。原来，老赵看到老李的孙女跟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下了楼，他知道那一准儿是老李的老伴儿。所以他就跟着她们祖孙俩往楼下走。可是，楼道里实在太拥挤了，下了课的孩子和来接他们的家长一起往楼下挤，下一拨来上课的孩子和来送他们的家长往楼上挤。你争我抢，你吵我嚷，有两次后面下楼的几个小学生，差点把老赵从楼梯上推下去。气的老赵回头直拿眼睛瞪他们。
可是，等老赵挤出一楼大门，他却跟丢了那祖孙俩。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的老赵，又立马陷入了迷茫和失落。他无奈的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他摇了摇头：“我这辈子干不了警察了。就跟踪了这两步还给跟丢了。”
可是，当“跟踪”这两个字从脑子里闪过的一刹那，老赵突然有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
“对！跟踪！今天跟丢了，我明天去学校门口跟！明天跟不住，我就后天继续跟！我就不信，我跟不住一个孩子！”老赵正在为自己想出了这么个“绝妙”的主意暗自叫好。突然被老殷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你站这里发啥楞呢？”老殷一边推着电动车，一边问老赵。
“哦，哦，没什么。”老赵朝自己放电动车的方向走去，一边含混地回答着老殷。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秦大妈正焦急的等待着老赵。因为老赵下午出门匆忙，竟然忘记了自己没有带手机。他又没有告诉秦大妈自己去干什么，所以秦大妈见他这么晚都没有回家，心里甭提多担心了。如果老赵还不回来，秦大妈马上就要打110报警，让儿子出去找人了。
老赵一进家门，秦大妈就劈头盖脸的一顿吼：“你个老不死的！出门也不带手机！这么久才回来，你是想急死我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秦大妈原本愤怒的语气居然带出了一点哭腔。
老赵知道老伴儿是在担心他，但是他还不能如实的告诉老伴儿自己的行踪，更不能告诉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因为老赵心里明白，如果告诉老伴儿自己在做什么，她一定会极力的阻止自己，甚至把自己“囚禁”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老赵的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殷勤的笑容，满是歉意的对秦大妈说：“亲爱的，对不起啊。我今天下午去老殷家下棋了，因为下的太投入了所以忘了时间。”
“你胡说！我今天六点多点给老殷他们家打电话了！他老伴儿说根本没见你去！老殷去送他孙子上课了！”秦大妈瞬间变得警觉了起来，用一种逼供的口吻继续问老赵：“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干嘛去了？”
老赵听出了老伴儿话里有别的的意思，她不会是在怀疑自己出去找别的老太太了吧？他必须想一个更加充分的理由，抓紧把这事儿搪塞过去：“哎呀，我说老太婆，你别瞎想！我实话告诉你吧！”
老赵一边说，一边换了一条大裤衩和一件背心，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凉白开。稳了稳心神，认真的看着秦大妈的眼睛说：“我听说人家老殷家的孙子现在学唱歌唱的很好，我也想让咱孙子去学。但是，我想自己给孩子掏钱报这个班，不想让咱们儿子知道。但是我也拿不准主意，所以我今天就先跟着老殷去看看。如果真的像老殷说的那么好，我再回来和你商量。”
秦大妈听老赵这么说，对他说：“你现在就给老殷打个电话，我问问他。”
老赵没办法，只好拨通了老殷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老殷的声音。
秦大妈还没等老赵说话，就一把抢过了老赵手里的电话：“喂，老殷啊，我是老秦。我问你啊，我们家老赵今天下午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啊？哦，他没带手机。哦，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得到了证实的秦大妈，看老赵的眼神稍微正常了一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了不少：“算你老实！你要是敢跟我撒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大妈一把把手机塞给老赵，转身去厨房收拾晚饭。接过秦大妈塞回来的手机，老赵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在心里道：“辛亏还有这么个能圆回来的话，要不然今天晚上可不好过喽。”
明天，我该怎么去“跟踪”老李的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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