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游空山

作者: 徐民伟 | 来源:发表于2023-11-12 06:26 被阅读0次

（本文系本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趣游空山

徐民伟

空山又名空窟山，在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的“冠世榴园”风景区内。《峄县志》山川卷记载，“空窟山在马头山东，幽窕多穴，故名”。正因为它的“幽窕多穴”，我与友人曾两次探游空山。第一次是在夏末，从山的南坡上山，才爬到半山腰，就被巉险的山崖和茂密的灌木所阻，完全找不到上山的路。又因为突遇暴雨，便只能无功而返。第二次是在仲秋之后，另辟蹊径，改从山的东坡登山。经当地人指引，沿着放羊人趟出的小道，再经多番探寻，终至山顶，得见奇景，尽兴而归。

两次空山之旅，给我的最大感受是“空山之游”全在一个“趣”字。

空山之游的“趣”，首先是指它的“野趣”。空山虽然处于“冠世榴园”风景区内，但因其隐于群山之中，又未被开发，平时除偶尔有放羊人到临此处外，极少有其他人涉足。乱石荒草、荆榛丛生，这就使空山保持了近乎原始的荒野状态。所谓荒山野岭，大概就是指的此类吧。正是这个“荒”字，让空山的野趣一点点的呈现出来。最先呈现的是那些小动物，野蜜蜂、山蝴蝶自不必说，只那空山鸟鸣，就让我们感受到了自然山野的天籁“声趣”。而沿途中不时从灌木荒草中腾空而起的硕大山雉，和受到惊扰突然从乱石间惊窜逃奔的野兔，更让这了无人迹的空山充满了野性。随处可见的是山野果，酸枣、野葡萄和许多不知名字的野果，这让人在享受视觉上荒山野趣的同时，又品味到了味觉上的天然野趣。而五颜六色的秋叶则将这空山野趣推向了高潮。时近深秋，红、绿、黄、褐、紫，漫山遍野的各色树叶，将空山的秋意渲染得五彩缤纷、野趣横生。尤其是穿行在山林下的时候，和煦的秋阳透过树叶的缝隙，丝丝缕缕地照射进来，山林中便摇曳着斑驳陆离的光影。山风吹来，树叶飘零，纷纷扬扬的落叶，把岁月流转、光阴易逝的情绪散布在山野林中，而叶枯叶荣、“花开花落两由之”的“野趣”却逾加的浓郁了。

没有上山的路是空山的另一“趣”点，正是由于荒山野岭、无路可循的野趣，让我们的“空山之游”多了探路、寻路的“寻趣”。最初我们是按照当地人的指引，沿着放羊人的踪迹上山的。但是走着走着，走上大半个山坡之后，发现这个方法不灵了。因为羊群上山的目的是为了吃草的，哪里草多，羊群就到哪里去。我们上山的目的是为了登上山顶寻找风景的，目的的不同决定了道路和方向的差异。所以当循着羊群的踪迹不可再用的时候，我们就面临着一个道路选择和没有道路开辟道路的问题。同行的张兄会看“路眼儿”，我们就按照张兄看的“路眼儿”前行。说实话，对于张兄的这个“路眼儿”的含义，我至今也没有完全弄明白，也许是指荒草倒伏的方向吧，也许是指野兔等小动物趟走的痕迹吧，反正张兄看“路眼儿”的方式有时管用，有时也不管用。王兄是户外运动爱好者，装备最为齐全，他带了望远镜和两副登山杖，望远镜又成了我们寻路的辅助工具。可是望远镜的辅助作用也很有限，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忽左忽右，有时还要退回一段，重新调整探寻上山的路径。因而我们就有了一次又一次选择路线的讨论、争论，有了一次又一次探寻路线的尝试和调整。不止一次，我们实在找不到易行的路径了，便只好披荆斩棘、辟路前行。每到此时，王兄的登山杖便发挥了作用，它是我们披荆斩棘的刀棍，扫除障碍的利器。看来游登野山准备一定的登山工具是必要的，没有必要的工具，我们这次空山之旅将更加困难，甚至再次半途而废，也是有可能的。当然，登山的决心和辟路攀登的勇气更加重要。尽管如此，在我们披荆斩棘、辟路前行的过程中也付出了小小的代价，马兄的上衣就被荆刺划破了一个小口，成了我们这次空山之游“寻趣”中的一个插曲。然而正由于此，让我们这次普普通通的游山之旅，收获了探寻的乐趣，让我们这几位年过六旬的老青年，“老夫聊发少年狂”，又找回了童心，又体验了一回探索追寻的乐趣。

当然，空山之游最主要的“趣事，还是空山的风景之“趣”。空山之景，正应了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的那段文字，“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空山的“景趣”大都集中在山顶上，是“险以远，则至者少”的地方。不仅如此，即便是到了山顶上，不经一番寻觅，也不能轻易看到它，寻景也就成“景趣”的一部分。空山的主要景观，正如古人所说的那样，是“幽窕多穴”。所谓“幽窕”指的就是处在山顶上的，那条幽深狭长的崖岩裂隙，这条崖岩裂隙蜿蜒曲折有数百米长，深度有数米、十数米不等。有人称之为石头阵或迷魂阵，也有人称之为天沟。我觉得都有道理，但准确些说，我以为称之为“空山石罅”似乎更恰切些。这大石罅你从它的下面是看不出它的，它的外侧就是耸立的山崖，与山峰岩石浑然一体。你从它的上面也不易发现它，石罅中生长着许多树木，有些硕大的树冠伸出罅外，几乎完全把罅顶覆盖，像长在山顶上的树，不仔细察看，很难看清楚它，一不小心，有可能踏空摔下，非常危险。空山的险是隐蔽的、不易发现的，所以探游空山没有点登山的知识是不行的，一两个人千万不可前往，四五个人以上也必须小心翼翼。

“空山石罅”景观的特色，我以为就是“奇伟、瑰怪、幽窕”，其奇伟突出的体现在沟深罅长上。石罅的两边全是壁立的高崖，站在罅底向上仰望，罅壁相挤并立，一线见天，危乎险哉，幽冥阴森，给人以惊怖惶恐之感。或窄或宽的石罅，曲折奇崛，窄的地方，仅可一人侧身，宽的地方，能让数人并行。然而它又时隐时显，隐的地方疑似前行无路，可是走近了，转过几块巨石，穿过一条石缝，忽然又柳暗花明，别有洞天。在石罅中穿行，有的地方易走，有的地方难行。易走的地方，底石平坦，如履平地；难行的地方，乱石杂木，坎坷崎岖，而且曲曲折折，回还往复，变幻惑人，难怪有人称之为迷魂阵了。空山石罅的瑰怪，则是由于它的石怪、洞奇和罅趣。这里的石怪，不是像太湖石、灵璧石那样的表现在石形上的玲珑精巧、千奇百怪上。它是体现在石头的堆砌铺陈上的，那些形态各异的大石头，有的一层层叠压着，像是人工垒砌的；有的歪七扭八的参差着，像是山崖崩塌的；有的几块巨石支撑拥立，有的则是一石悬顶，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让人身处其中，总是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空山之所以名叫“空山”，就是由于它的洞穴众多。有执着探洞者曾组织数十人对空山的洞穴进行过专门的勘察，据说空山隐藏着规模很大的洞穴群，这些洞穴小洞套大洞、上洞连下洞，群洞串联，交织纵横，犹如一座地下洞城。我们没有能力去对这些隐蔽神秘的洞群进行探游，但是仅从我们在石罅中，偶尔看到的那些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形态各异的洞穴就可以略窥空山奇妙洞穴之一斑了。石怪洞奇这本身就让空山石罅充满了“幽窕”的意趣，而石罅中的那些古藤老树，则让这些“幽窕”的趣味更加的浓郁。石罅中的树多是细长的，它们像枯瘦的野鹤一样，努力的伸展着细腿，高扬着长颈，去争夺罅口外那珍贵的阳光。而众多的藤萝则疯狂的缠绕着树干、攀援着石壁，你争我夺地狰狞着向上生长。我过去没有见过藤缠树的形状，在石罅中才直观的见到那些老藤死缠树干的狠劲，像猛蛇缠猎动物一样，狠命地勒缠树干，有些已勒长进树干体中，直让人为树叫屈。而那些嫩细的藤条则横七竖八地悬挂在树干之间。罅幽洞奇、石怪藤虬，这幽窕的石罅，俨然就成了狐妖山精的洞府，让人不由地联想到《西游记》、《聊斋》等志怪小说中的故事。

然而空山石罅并不总是这样阴森可怖的，它也有温雅清新的一面。有些岩缝中会生出一束束兰花似的碧草，纤长翠绿的叶子，优雅的簇生着，仿佛是有人特意制作的插花，精心的布置在青灰色的石壁之上，显得那么精致典雅，简直就是这洪荒石罅中的一股小清新。许多平整的岩面上都有着画意十足的花纹脉络，好像是墨染笔描上的古老岩画，有的图案感还很强，似乎其中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寓意，给人一种古老神圣的感觉。而一些小昆虫也给这石罅带来了温馨的生趣，瓢虫、蚂蚱趴在漏进来的阳光里惬意地晒着太阳。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正悠闲地补织蛛网，见我们靠近了便倏然静止不动，像一朵美丽的小花飘落在蛛网上。“这蜘蛛有毒”，王兄提醒道，他想用登山杖挑开它，被我制止了。我说“这空山石罅本身就是它们的领地，是我们打扰了它们，只要我们小心翼翼，不惊吓它们，应该是相安无事的”。果不其然，蜘蛛不仅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更加安静了，它优雅地摆着造型，仿佛有意配合我们给它拍照似的，于是我们的手机里便留下了花蜘蛛的漂亮影像。

虽然我们这次的空山之游，还有许多奇洞没有看到，但是我们一点都不遗憾。这正如欧阳修《醉翁亭记》中写的那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我们的这次空山之旅，不仅览得了空山的山水之乐，而且还收获了寻景探路的求索之趣，品味了原态自然的野山之趣，可以说是“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了。空山之游，我们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