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在今年之前,沈从文的小说我从未读过。我不知道依据什么做出的判断,觉得沈从文是一个老学究式的人物,写出的小说大抵也很老派,应该不合我的口味。
无知蒙蔽了我的眼睛,导致我对躺在家中书柜多年的《边城》视而不见。
今年上半年,听了许子东教授讲的现代文学课,第一次认真了解了沈从文的生平、作品和婚姻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师那副和善从容的面容下,有着一颗浪漫童真的心。他坎坷的成长经历,他对知识的渴望,他对爱情的热烈和决绝,完全改观了我对他的印象。
后来又从网上听了几堂北大教授温儒敏讲授的文学课,发现自己不但对沈从文有天大的误解,还无知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于是,虔诚地从书柜拿出《边城》。小说中那美得一塌糊涂的湘西美景,那淳朴的乡风,那或可爱或敦厚的人物形象,那诗意又浪漫的语言,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口气读完后,仿佛我的心灵也被涤荡得一尘不染。
《边城》成书于1934年4月,那正是沈从文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季节。1931年社会虽然动荡不安,但总体上还是稍显和平,这个时候中国有良知的文人,都在思考着人性的本质,沈从文自然是走在前沿的,于是,他希望通过自己对湘西的印象,描写了一个近似于桃花源的湘西小城,给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条明路。人间尚有纯洁自然的爱,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读罢,我迫不及待地给闺女微信留言:没想到沈从文的小说这么美。
闺女回:我从初中就喜欢他了,高一暑假跟同学去湘西旅游那次,导游在车上讲起沈从文,讲起《边城》,整个大巴车上只有我能给予回应,那次,我可是狠狠地装了一回B。
末了,闺女附加了一个洋洋自得的表情包。她的嘚瑟,又狠狠地、无情地嘲笑了我一次。
《边城》描写的湘西人民,不讲等级,不谈功利,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不管是外公对孙女的爱、翠翠对傩送纯真的爱、天佑兄弟对翠翠真挚的爱以及兄弟间对爱情的谦让之爱,都代表着未受污染的农业文明的传统美德。
以往看小说,总觉得人物性格复杂多样,才是符合人性的,才能经得起读者的审视和时间的考验。《边城》中每个人都那么淳朴善良,没有所谓的坏人,看起来性格非常单一,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形象,却深深打动着读者的心。
而小说中关于爱情的描写,不管是翠翠少女的羞涩,还是天佑和傩送面对爱情的热情,都是轻描淡写,点到为止。可这样的处理,读者一点也不会怀疑他们之间心底的那份爱恋,甚至还会有淡淡的共鸣和随意的遐想。
沈从文曾自评《边城》:“一切充满了善,充满了希望,然而正因为不凑巧,朴素的善良和单纯的希望难免产生悲剧。”
其实,“不凑巧”,恰巧就是人生的常态。极致的淳朴善良,并非一定就能赢得美满的结局。
庆幸的是,沈从文先生留下了一个充满悬念的结尾:“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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