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铜葵花》所描述的漫长的蝗灾时代里,哥哥青铜为了给妹妹葵花做野鸭汤,饿的头晕眼花的他,在芦苇荡足足蹲守了一天。全家人享受了美味可口的野鸭汤后,却被嘎鱼家找上门来指责青铜偷了他们的公鸭。青铜家虽然在大麦地是远近闻名的本份之家,可是生活在人道主义危机的边缘,青铜难免不被父亲怀疑。被父亲狠狠收拾后每天在大河边呆坐,直到几天后,终于等回嘎鱼家那只落单回来的公鸭。
青铜无疑是幸运的。
然而现实生活中很多事情是无法自证清白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记得那年刚读初一,十三四岁的模样,中午下课铃一响,全校同学都飞奔到伙房掏滚烫的饭盒。
伙房蒸饭的是一个浑身结实的大爷,负责收饭盒,蒸饭。同学们一早到校后就去水龙头接水洗米,盛水。如果想让饭粒更香就少盛一点水,然后把饭盒交给大爷,大爷就把大家的饭盒摆放在大蒸笼里。蒸笼里的铝饭盒、铁磁饭盅总是码的整整齐齐。而我们也总是能很顺利的找到自己的饭盒。
学生伙房不是食堂,只是一口灶,一口大锅,一个大蒸笼,一个结实的大爷。
菜有时是自带,有时到外操场买村民设点的大锅菜。我记得那时菜是两毛钱一份。当然全是素菜。在那个沾点油荤就很幸福的年代,吃什么都香。再早一些年里,我姐和哥会在经过学校的小巷子里买五分钱的豆瓣酱和在饭粒里——这就是有盐有味的午餐了。
故事就发生在外操场买大锅菜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同学们捧着热气腾腾的饭盒围在饭桶和卖菜人的周围,递钱买菜。
我递了两毛钱给卖菜的三四十来岁的大姐(可以是大妈了)。可是却给别的同学打菜。
“给我打菜”,我说。
“你没给钱”,她说,接着又给其他同学打菜;
“我给了你的”,我开始有些着急了,她继续给其他同学打菜。
“我给你钱了!”我颤抖着说。
“你发誓!……!”
“……!”,我发了誓,脸一红,流泪满面。
她立刻打给我菜。
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咽饭,那时候饭只有一个味道——咸。
再之后的日子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困扰着我: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发生意外,那么别人会怎么看——“他一定没有付钱打菜!”,经常侧夜难眠。甚至有过精神恍惚,我也一度怀疑自己有神经质。
直到很多年后,我想起了我有两个小学同学。而他们说话时喜欢加个后缀:“全家死绝”,后来,“全家死绝”就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再后来,那两个小同学一家都活的好好的。
子曰: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我不是什么君子,所以会生气,会难受,致隔阂。人与人产生距离总是难免的,将心比心,我也对人有过怀疑,其实这都是正常的,不然“疑邻盗斧”这个成语怎么这么好用。被人怀疑是有原因的,曾经一位交警在帮我处理双车事故时对不服处罚的当事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即使是我被人肇事了,我也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造成别人违章”。比如青铜如果抓到野鸭后立即向人证明,他抓的是野的而不是家鸭。
由于传统思想根深蒂固,有罪推定仍然是主流思想;反过来,人与人之间交往总是以信任为基础,而产生信任更多的却是主观意愿。主观的东西大多是一厢情愿的,你信人,人不信你,也都是人之常情。当然,主观的东西也有客观存在。比如,当事人得有一系列让你信任的客观行为,主观信任才会逐步形成并巩固夯实。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三两句话就称兄道弟亲如姐妹的年代是不值得信任的。不然怎么会有“和谐社会”的“中国梦”?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缺啥补啥。
每次看《让子弹飞》里六爷用最血腥的方式自证清白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六爷说:“老子没给钱又咋滴!”,“他妈的本来有这个种的!”我想。
不管是青铜、我还是六爷,这些都是被误会或是被恶意误会。在现实中,的确有那些喜欢搬弄是非难缠损人不利己的人。他(她)故意误解你说的话,却拿去伤害他(她)要伤害而你要极力保护的人。
现在,我更喜欢证据,尽量说有证据的话,形成有证据的意识,少妄想甚至不妄想获得或付出无证据的信任。客观判断不值得信任的人绝不信任,搬弄是非之人绝对远离,蝇营狗苟之辈绝不纠缠。
如果我当时向那个大姐说“你发誓没有收到我的钱”,这个是不是可以反转?没有如果。
不过,自从那次打菜经历后,我都每天坚持带饭带菜,直到初中毕业。不知道是为了证明清白、远离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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