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么激荡的字眼,在我这个年纪已很少被提起了。连这方面的书都极少读,因为这东西似乎不煽情不夸张些就没啥意思。我读此书纯是偶然,女儿长大了,下半年就是预备初中生了,也开始冒出CP这样的时髦词,我常常要被她这样的话吓一跳。吓归吓,还是开始有意无意的做起了准备。我与她极少谈这些敏感话题,都是从妻子那听到的二手消息,有时二手的料更猛。也罢,孩子大了,父母的看待孩子的眼光也得跟上。得着机会我还是要趁机讲些男女之事,既是性启蒙,也是爱情启蒙。讲起来就知道个中匮乏,并非不通,而是缺少青春期心理的洞察,总是难免有说教之嫌。偶然之下翻到朋友的书单里躺着这本书,那天心里一动就点开了。看了几页,倒是确实切题,很青春,很烂漫。全书以信件形式记叙了一个个是爱情又不似爱情的故事,少女的信占了十之八九。看完后还是很佩服蔡先生的耐心,大多数蔡先生的回信内容其实相去不远。只是用具体的事例和问题去回答又显得五花八门的多彩。来信多是十几岁的小屁孩们遭遇爱情时要死要活的酸话,这样的遭遇战大同小异,无非是某种措不及防,或一种溃不成军,再或方寸大乱,两败俱伤。等等,等等。总之,是一场战争。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很快,安芹也将是她们中的一个,在那里茫然失措,埋头痛哭。
其实,在这个阶段的爱情里,几乎没有赢家。青春期的爱情,要从输起家。
蔡澜说:爱一个人,谈什么自尊?
是啊,要如何教一个青春烂漫、风华正茂的孩子,放下最重要的自尊心全然无备的去爱一场?
青春,就是一场伤风感冒,来的猛,去的快。得病是迟早的事,一生也必将不止得一次。多得几次也就释然了,谁不是如此长大的?不能为了怕得病而隔离起来,温室里的花也能开,只是少了风霜雨雪那花的意义何在?
《致青春》里的儿女情长我想,同样迷茫焦虑的除了青春期的孩子,还有近更年期的父母。今天翻出了多年前写给妻子的信,里面尽是爱情的字眼,很激烈,很直接。信是我们在电话里吵了架后,独自一人去暴走了几个小时在凌晨三点多写的。那时的我们还分居两地,她在福州我在上海。其实我早记不清为什么吵,把信发给妻子看,她也觉新奇,果然隔着时间看人事都是面目全非的。她的记性一向比我好,很快她就想起了许多细节。我一向不爱说话,特别是家常话,软乎话,一般电话里几乎都是她在唧唧喳喳的讲各种事。我一贯都回以嗯啊之类,时日一久,难免她心生不满,甚至胡思乱想。终爆发了出来,一气之下她就说出要掰的话。我只是依稀记得我勐腊着瞎走,走走停停,一会儿看着万家灯火发呆,一会儿又坐在路边发呆。烟抽完了,心里沮丧得很,体内像有一堆驱虫在啃噬爬动,浑身不舒服,一口气憋闷着,没处发泄。这种感觉已太恍惚,大半是我顺着那封信的情绪想象的。似乎如此。
信看了一遍就不好意思再看第二遍。很多字眼绝不是我现在会选用的,那些看着煽情带着泛滥成灾的情绪,我只是感到别扭。看得一脸懵逼,曾经我也是这样的,我不禁暗自好笑,只是这变化竟如此之巨。
《致青春》里的儿女情长蔡澜先生对爱情与婚姻的看法是豁达的,宽容的,这在人性上是很难得的。但我必须说,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些刚成年甚至未成年的孩子都困惑,在此类事件中我举双手赞同豁达与宽容的心态去尝试和挑战一下。毕竟这也是青春的一部分,也是塑造自我的一种必要手段。但有一些是成年人,三四十的人了,在情事婚姻里,是不是应该更鼓励他们去面对一个真实的自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这十年是重要的自思自律自强的阶段。爱情在这个年纪不是一切,这就像我有时看到一些韩剧把爱情描绘的要死要活惊天地泣鬼神,就觉得有些病态。我不鼓励这样一味渲染爱情是天是一切的氛围,人容易沉溺其中,越陷越深,越来越依赖。一旦一份爱情没有了那种让你眩晕的激情就觉得该抛弃了,这时身边某一个异性恰如其分的吸引了你,就觉得天哪,我要真实面对自己的情感。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爱情。于是义无反顾的如脱壳重生,痛是痛的,但竟觉得理所应当,都差点自诩正义的化身了。这是有问题的。一个成年人的爱情是有阶段性的,一如人生的进阶。不是爱情都必需靠激情与热情,随着时间爱情是会转化的,人也该在对爱情的荷尔蒙依赖转化到对亲情友情的伴侣。一份好的婚姻,双方既有爱情的底子也有哥们义气的友情,最后还有不离不弃的亲情。
读完最后一封信,多少有些失望,或许这本书就该是年青人去读的。这个失望究其根源应该还是在蔡澜身上。不知是盛名之下的关系还是写多了此类信件的关系,除了观点上的中立与宏大气度,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就似乎难有什么可圈点之处了。这些观点应该说大多我早已明晰的,只是他说得更为直接了当,那份自信与坦荡在开始读的几封信时,令人乍味。但这些东西反复出现在整本书中,不免又显陈词滥调了。最末一封信,我以为会是点睛的封笔,终于有人提出了爱情之外的人生命题,正好可一窥蔡先生在人生哲学思考的结构性。结果令我失望。
这是一位十五岁的孩子提出的,自称秋绮丽,写了一堆有关对生命的提问。孩子有明显的厌世倾向,对活着的意义感到困惑。问: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快乐吗?那么快乐又是什么?紧接着对一些现象继续提出更有针对性的问题:我们这样苦心钻营,到头来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那么努力却说不定明天就被撞死在街头,那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看到街头的潦倒流浪汉时觉得很悲哀,又觉得佩服他们,想问他们是怎样看待自己一生的?有什么滋味?
蔡先生对此一一作了回应,他在这般年纪时也问过这些问题,然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这个好一点的意思是去尽一切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想要什么就去奋斗。这个回答我基本上是认同的,起码是积极型的,鼓励这个孩子先去行动,做了要比什么都不做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困惑好。人生哪个阶段都是困于惑的,只是困惑的内容与形式不同。如果我现在这个年纪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人活着就是找到自己,然后克服自己。人的思虑皆来自这具肉身,“我”之所以存在,也是在细胞共同协作的某种模式,这种模式由于肉身本身的基本一致,让人性在同一个时代环境中趋于同化。而“我”的最本质是独立个体的“异”像,有了这个“我”人才能称为人,才能为自己的活着找到意义。但同化与异像是矛盾的,无论我站在哪一边,另一边都是需要克服的。活着的无意识会导致活得很分裂,遇不同得事会出现不同的“我”来主持,这个“我”就是由混乱组成的,所谓的克服自己,也就是要克服这种混乱。人始终是在变的,这点无法改变,按照自己的理性去改变,去成为自己,是谓克服。
再来是对死亡的看法,蔡先生说正因为这种世事无常,最终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才应该去享受一下人生的乐趣,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什么好地方都去过,对死亡的恐惧就会减少。对于流浪贫苦的老人蔡先生也感到悲哀,但表示爱莫能助。认为如果不想落得和他们一样的结果就应该加倍付出努力去奋斗。这一点我抱不同意见。死亡无处不在,这才是生的意义所在。正因为死神始终在身边环伺,才更应该珍惜每一个当下。这个小朋友质疑的也非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他所见的任何一种活着的形式感到没有意义。看到一个流浪汉全无意义的活着,他感到悲哀与寒心,看到一个努力拼搏却莫名其妙惨遭横死也感到悲哀与寒心。质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的意义何在?一个活着却如同死了,一个死了留下一半的事业。还有除此外的千万种活法,我想无论哪一种活法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是否活得投入。人生只有一次,活的过程就是全部,而不是那个“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把每一种活法都摆到一个桌面上品头论足,事实上是很不公平的。我只能体会某一种人生,没体会过的人生怎么就能一棍子打死了说好或坏呢?
这本书对我还是有不少助益的。一来千变万化不离其中的青春期心理让我如坠云雾,眼花缭乱,但能由衷的体会那种乖张下无助的心理环境。为安芹近期以及即将迎来的各种不寻常怪异的行为与表现,打下了情有可原的心理基础。这是一个过渡期,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注意疏导就好,不能再想小时候那样催毛球次的追着不放。要真正去学着像成人之间那样去相处,互尊互助。二来,我也从蔡先生身上看到这群孩子谈论爱情的一些技巧,沟通的方式。当然有些并不适合父女之间发生的谈话。三者,这些信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不少青春往事,想起了曾经发生自己这副肉身上的一些现在看来怪异、疯狂、甚至有些病态的状态。这些奇怪的力场现在早已去的不留痕迹了,让我有了一个角度,去应付中年,去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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