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忘不了电影《灿烂人生》里马里奥自杀的画面,家人聚集在一起庆祝新年,他执意独自回到冰冷的宿舍,脱衣、浇花、吃剩饭,没有爱人的回电,没有朋友的问候,只有电视机里的喧嚣,当新年烟花在空中绽开的时候,马里奥转身从阳台悄然坠下。
马里奥的悲剧在于一个激进的理想主义者在改变社会时处处碰壁,时时感到愤怒和无力,最后他发现最该改变的是自己。孤独、空虚、清醒,这样的心情纠缠了马里奥很多年,轻生前他并无异常,但愈平静愈偏执,处在热闹中的孤独最触目惊心,马里奥用坠楼的动作来抵御那一刻汹涌而来的悲痛。
崩溃是长时间的情绪累积,是一瞬间的情感宣泄,所以那些内向敏感,又没有平常宣泄渠道的人最容易患上精神病,比如抑郁症、强迫症、躁郁症等,他们崩溃时会自轻自贱,或者以自残轻生的方式告终。
2016年台湾金马奖将最佳新导演奖颁给执导《一念无明》的黄进。“一念无明”是佛教用语,意思是因欲望而产生的“愚痴”,在一个方向错误的念头里越走越没有希望。
《一念无明》改编自香港真实新闻事件。影片开头,货车司机黄大海(曾志伟饰)去精神病院接儿子阿东(余文乐饰)出院,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只有三平米的出租屋。黄大海害怕阿东躁郁症病发,说话行事小心翼翼;阿东怨恨黄大海对家庭不负责任,不想和他发生太多纠葛。
第二天,[endif]阿东参加朋友Louis的婚礼,被宾客指指点点,他回忆起和未婚妻思慧吵架的事情,不知道她现在好吗。新郎新娘在台上互相告白,宾客们只顾有吃有笑,阿东走上台去请大家尊重,气氛一时很尴尬,底下人议论阿东是精神病。
阿东经常回忆起母亲,她瘫痪在床,日日想念移民到美国的小儿子,眼里根本没有尽心伺候的阿东,要么破口大骂,要么哭哭啼啼,那时阿东仍旧一边耐心地帮她按摩擦洗,一边辛苦上班。
在逼仄的楼里,愿意和阿东说话的只有邻居小孩余果,父亲出走,余太独自抚养着余果,从小就灌输给他要好好学习,要向上流社会走。
黄大海开车被撞,阿东把他接回家,两人在顶楼吵了起来,儿子怨父亲导致了母亲的性格悲剧,黄大海无奈道妻子看见他就骂没出息讨厌,他只有躲开,父子暂时和解。
阿东偶然和未婚妻思慧联系上了,两人约在餐厅见面,这几年都过得很苦,他住院后她还供着他们的楼,阿东振奋起来,看到了希望。他决定在天台上建农庄,网上销售绿色蔬菜,余果也来帮忙播种。
然而,次日洗漱时,阿东看到了朋友Louis坠楼的新闻。他和未婚妻参加互助会,思慧把这些年背负的辛苦当着众人的面哭诉出来,底下的阿东坐立不安,终于崩溃,逃出了那个地方。
思慧的话狠狠地揭开了阿东的伤疤,他当年就是在伺候母亲冲洗时失手杀害了她!阿东冲进楼下的便利店,抓起一把巧克力拆开,拼命地往嘴里塞,直到满嘴乌黑。周围的顾客拍照议论,邻居余太看到急忙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住户。
出租楼里的其他住户得知阿东有病史,便聚众劝说希望他们尽快搬出去,黄大海求邻居们理解包涵,这时阿东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念无明》被称为“2017年最丧的香港电影”,现实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有精神病的母亲,有成家立业的压力,谁能保证像阿东那样孝顺尽责呢?一刹那的失手,一切皆无,除了梦魇般的过去和回忆。当他渐渐打扫起希望的时候,又是一场毁灭性的结束,又回到了老路上。
难道黄大海不该在枕头底下藏把锤子,以防儿子伤害自己?难道思慧不该当众哭诉,排遣难以她承受的痛苦?难道余太不该让阿东一家搬走,而整日提心吊胆儿子被带偏?难道阿东不该只看到周围世界的冷漠,从而绝望无助?
只是对于纤细敏感的心灵,人们都习惯了简单粗暴的对待。观影时期待着阿东的崩溃,没想到朋友Louis突然就走了,生活对于每个人都非易事,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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