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间的清晨,还有一弯淡淡的月牙斜钉在深蓝的天空中。那时十月间的气候已经很冷了,手所握到的一切物体就会被冻的深痛的感觉。不久,太阳也开始从东边散发出光亮了。父亲叫我们兄弟把蕃薯笪拿到田园里,逐次排在一条用木条搭起的长长的架上。父亲说这天气做蕃薯米最好了,白天太阳大,早晚间霜风燥,蕃薯米干的快。
这季节干燥的霜风吹的大人小孩的脸和手都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蕃薯米不用太阳晒也一条条干缩了,何况还有白天的太阳晒呢。抓紧这样的好天气,把山上自家的蕃薯全部挖出来做了。父亲把一筐筐的蕃薯倒在蕃薯楻里再倒满水用锄头搅动着清洗,母亲拿起“蕃薯推”一头顶在篮子上一头顶在腹部,双手拿着刚清洗过的蕃薯,开始推蕃薯丝。双手冻得像红姜。
父亲洗完蕃薯,也来了把“蕃薯推”,开始推起来,推满了一篮的蕃薯丝就端起篮子倒在另一个蕃薯楻里清洗,然后捞起蕃薯丝又均匀的撒在木架上的蕃薯笪上晒。洗完这一上午蕃薯丝的水,让静静的沉淀一天,第二天早上倒去上面的水,下面沉淀了蕃薯淀粉,上面一层白粉底下一层黑粉。取出来分别放在颇箕上晒,晒干就收起来。用做粉丝扣或就直接用以做佐料都是很好吃的。
山上的蕃薯还没有全部收回来,上午做完蕃薯米,我们又跟隨父亲上山挖蕃薯去了。深秋十月的太阳红红彤彤的照着光秃的柿树上釆摘后剩下的十几个火红的柿子很是诱人。地上的蕃薯园里父亲挖了好多蕃薯了,我和弟弟负责除去附在蕃薯上的泥土和根须,然后放入蕃薯篮内。也负责捆绑已割好的蕃薯藤。挖蕃薯不是很累可是要挑这两篮蕃薯回家就不容易了。
这段时间的午饭,母亲常做红薯糯米饭配咸带鱼,很是香甜。从大坪头的蕃薯地里回到家已经饥肠碌碌了,吃上这上这餐红薯糯米饭,是最幸福的事了。
乡村的十月天里,农人们收割完稻谷接下来就是做蕃薯米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都做。田园里一排排的蕃薯笪上晒着蕃薯丝。也是那个时代那个季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冰冷干燥的霜风是这个季节的标志,它风干了乡村里,田野上,山岗头的农作物。树叶纷纷飘落、田野上的稻杆干枯了,晨晚间天边的一弯月牙似乎也因这冰冷的霜风吹拂而变得寒颤颤的。父母亲的手更是因长时间着蕃薯水再经这冰冷的霜风一天天的吹拂,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用胶布扎着继续劳作。小孩的幼嫩的脸也因着这霜风变得粗糙而干燥了,细心的乡村母亲会为小孩买一盒2角钱的润肤膏涂抹。带着一股似香而臭的味道。
油茶果、蕃薯、柿子、稻谷是那时故乡秋收的全部成果。蕃薯米是被乡民们认为最低贱的,与稻谷做出来的白米饭相比,一个丑小鸭一个白天鹅。稻米饭是高贵的,蕃薯饭是低贱的。可那时由于历史原因大多数家庭一年里也难于吃上几天的白米饭。
平日里母亲用少许的米混合蕃薯丝一起煮饭,开饭时孩子们都去找白米饭。有客人来家吃饭时,母亲会在蒸饭桶里另做一点白米饭招待客人。小孩一般不能与客人同时上桌吃饭,只等客人吃完了,才上桌吃蕃薯饭。因为这蕃薯饭是不敢待客的。讨饭佬也不要蕃薯米,有讨饭佬来,母亲会用一个小盅盛一盅米给他。就是这样长期吃蕃薯米吃怕的缘故,所以蕃薯米被村民认为是低贱的食物。
然而在那个特别困难的时期的年代里,蕃薯米又养活了多少人的生命啊!孩子们都是靠蕃薯米养大的。蕃薯外表朴素无华,土里土气的,还有点丑陋,遭人小看。然而它实在功不可没,它也实在是一种好食物呢,多吃蕃薯饭胃肠消化力变好。现在人们还认为红薯还有抗癌的功效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