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Chapter 1

“嘿，小末末，你最近有空吗？帮我个忙呗。”

盛初曲起的食指在课桌右上角轻叩两下。

时末忙着和数学试卷上最后一到大题作斗争，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他.

“怎么，又要我帮你写情书啊？”

“呦呵，一下就猜出来了，小天才啊。”

盛初故作惊叹，又转身拍了拍时末前桌的肩膀，“越子，你先去我位置上待会儿呗。”

宋越当即黑了脸，伸手拍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麻烦连名带姓叫我。”

“好好好，宋越同志，考虑让我呆在你这个风水宝地吸收一会儿日月精华吗？”

盛初一点也不恼，笑嘻嘻收回了手，宋越刚站起来就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凳子上，冲他挥挥手目送他去往隔了一组的地方。

“走好啊越子！”

宋越回头冲他甩了几个凉飕飕的眼刀。

时末看着这两个活宝斗法，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又把盛初的视线又引了回来，他眨巴眨巴眼睛，“小末末，有没有空嘛。”

时末皮笑肉不笑，“没有。”

盛初脸一下就垮了，“别这么无情嘛，小末末，八百字，八百字就行了。”

“多少？”时末挑眉。

“额，四百？”

时末不说话。

“三百？”

还是没有声音。

“不是，姑奶奶，不能再少了啊，再少就没有诚意了。”

盛初快哭了。

“你的诚意早八百年前就没有了好吗？”时末翻了个白眼，“明天中午一杯珍珠奶茶。”

“成交！小末末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盛初开心了，一蹦一跳回自己位置上把宋越赶了回去。

Chapter 2

宋越坐回位置上看了眼明显兴致不高的时末，“怎么，好处要少了这会儿后悔了？”

“是啊，就该狠敲他一笔，让他以后没钱来贿赂我帮他写情书。”

把手里的圆珠笔随手丢在一边，时末完全没了继续坐数学题的心思。

宋越看在眼里，轻笑出声，把自己刚做完的卷子放到她面前，“正确率不保证啊。”

时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确率不重要，谢啦。”

晚自习照例在八点四十五准时结束，时末踩着下课铃写完了三百字丢到盛初桌上。

“最后一次了啊，这都高三了，能不能花点心思在学习上。”

盛初就跟没听见她后两句话似的，自顾自笑得献媚，“一定一定，谢了啊小末末，明天哥给你加三份珍珠。”

“去你的，喝粥呢？”时末笑骂道。

时末收拾东西的时候宋越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坐在课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时末聊天：“你猜这次他又勾搭上谁了？”

时末知道他说的是盛初，手上动作顿了顿，“高二文科一班的那个小学妹吧，念叨好几天了。”

“啧，不愧是盛初。”

“怎么，你羡慕啊？要不我也帮你写封情书？免费的。”

宋越赶忙拒绝：“你可别，先不说我没人可以送，就是有人我也没脸用这种土掉渣的手段。”

时末被他逗笑了，“是啊，这么土，怎么可能追得到妹子。”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宋越又回过头来问她。

时末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很快又恢复如常，她耸耸肩，“我也没有。”

自以为是的毫无破绽总是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Chapter 3

寝室熄灯后，时末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给自己开了个“小灶”，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摊在眼前的书还是一页没翻。

意识到自己今晚是看不进东西了，她叹了口气，关了手电缩进被子里。

南方的十二月还是很冷的，时末只露了双眼睛在被子外面。

白天上数学课时的睡意全无，脑子里兜来转去都是盛初那张得瑟的脸。

盛初又有女朋友了，时末想。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个女朋友了，虽然早知道了这人的劣性根，但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

就像是自家养的狗子总是去蹭别人小腿的那种感觉。

只是盛初不是她家的。

时末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盛初的，爱意在无知无觉里发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收敛不住了。

可她还没有告诉他的胆子，只能小心翼翼地把爱意藏起来，实在藏不住的也只能烂在日记本里。

青春期的暗恋注定就是一个人刻意的收敛，另一个人毫无顾忌的靠近。

憋着不说的喜欢会从眼睛里溢出来，看着他和别人走在一起会难过。

时末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小时候没有认识他就好了，如果只是高中同学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她喜欢他，不用害怕被拒绝，大不了毕业后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可偏偏他们这辈子都注定要黏在一起，偏偏她又舍不得现在彼此间的关系。

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没有若无其事本领，只能独自挣扎。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深处绝境，他是唯一的救赎。

Chapter 4

盛初刚回宿舍就熄灯了，两人宿舍里宋越还在书桌前整理笔记，他瞥了眼做贼似的盛初。

“舍得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要住女生宿舍了。”

“开什么玩笑。”盛初挥挥手：“我就是多聊了会儿。”

“怎么？妹子追到了？”

“没有啊，没追到不能多交个朋友吗？”

盛初扯了把椅子在宋越旁边坐了下来，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

宋越却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继续整理起笔记。

盛初见他不搭理自己，又灰溜溜把椅子拖了回去，拿着个盆进卫生间洗漱了。

从卫生间出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信封，看看宋越没注意自己，悄悄塞进了自己挂在墙上的包里，爬上床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我睡了啊，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宋越依旧头也不抬。

Chapter 5

时末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教室，坐在他位置上的盛初一看见就鬼叫起来了：“哦吼，你这刚从动物园里逃出来吧。”

“去你的。”

时末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把他赶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我这是玩命学习得到的回报。”

“果然是不一样了，身价都提高了不少。”

时末咬牙，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这么个人一定是瞎了眼了。

宋越戏看够了及时下场，把时末桌子上的早饭推到她面前，“理解一下，毕竟人也没追到手。”

时末心情突然就好了，也不困了，她觉得她又可以了，对着盛初一阵挤眉弄眼：“不行啊小哥哥。”

这回轮到盛初黑脸了，“去去去，一个个的就知道幸灾乐祸。”

时末在一边捧着豆浆笑成花，宋越也跟着笑，盛初兀自气了半晌，也笑了。

本就该是这样的，彼此之间的玩笑不会伤到三个人之间的感情，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说着玩的。

时末有时候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不是形同陌路，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Chapter 6

盛初、时末、宋越三个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中考考进同一所高中被分进了同一个班级，这让他们高兴了很久。

文理分科的时候时末原本是要选更为擅长的文科的，只是她看到盛初和宋越两个人都一副“你选什么我们就选什么”的样子，又想想这两个都更适合理科，就咬咬牙填了理科。

就这样，原本高一时在学习上游刃有余的时末开始觉得有点费劲了。

好在有宋越这个聪明又靠谱的和盛初这个不靠谱但聪明的不时在身边帮着，这才勉强挂在了年纪前十的位置。

期中、期末两次统考向来都是时末的噩梦，升入高三以后尤是如此。

午睡时，时末偷偷抬起头看向贴在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离高考也就一百多天了。

她下意识看向盛初的方向，本以为他应该在补觉，却见他挺直了腰背正垂着头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时末盯着盯着就入了神，不得不说盛初这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颜值简直一路飙升，直接达到了她的警戒线，完全没有办法不喜欢啊。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时时末还没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盛初的视线，她惊了一下，慌忙趴回桌子上。

几秒钟后，盛初站到她旁边，把两本笔记本放到她面前。

时末眨眨眼，有点茫然。

“这本是越子整理的，这本是我整理的，侧重点不太一样，你结合在一起看看吧。”盛初出声解释。

“噢，噢，好的。”

时末脑子里乱糟糟的，看都不看就把两本笔记本塞进了课桌里。

盛初看着她这副模样又联想起刚才短暂的对视，突然乐了：“你刚才，在看我？”

“没，没有啊，我就发会儿呆。”

“哦，这样啊。”

盛初一副我不信的样子，但也没多说什么。

Chapter 7

暗恋这东西邪门得很。

说它是个秘密吧，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说它不是一个秘密嘛，不管你表现的多明显，最该知道的人也不知道。

时末对着眼前的两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本发起了呆。

两本都没有署名，三个人练的都是同一本字帖没有办法通过字体来分辨笔记本的主人，但她只是看了几眼就知道那本是盛初写的了。

盛初给她的笔记向来都极具个人色彩，不像宋越有着自己的逻辑，盛初一般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一个知识点下面跟着的例题不一定和这个知识点相对应，就是这么一本杂乱的笔记本，时末却不舍得移开视线。

就和盛初这个人一样，明明看不懂，却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时末叹了口气，人呐，就是贱。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Chapter 8

期末考试来得快去得也快，时末坐上回家的大巴时还有点不清醒。

盛初回完消息拍了拍她，“怎么了，烤焦了？”

时末蔫儿蔫儿的：“没，你呢？怎么这么亢奋？”

“我又有女朋友了！”

时末斜着看了他一眼，起身和隔了条过道刚坐下的宋越换了个位置。

“不是，你干嘛啊？”盛初不解。

时末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我怕被你臭到。”

“……”

Chapter 9

时末到家第二天就生病了。

原本定好三个人一起上街逛逛的计划也乱了，时末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露在外面的脸烧得通红。

她瞄了一眼房间里一个站一个坐得两个人，更不想说话了。

“你真不去医院看看？”宋越出声。

时末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被电子体温计的声音打断了。

盛初听着声总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我看看几度了。”

时末慢吞吞把体温计拿出来交到盛初手上，盛初看一眼体温计，再看一眼时末，再看一眼体温计。

时末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毛病？”

盛初凑到她眼前竖起两根手指，“你还好吧？这是几？”

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很欠揍，但看着距离这么近的一张脸，时末心跳却开始加速。

她别过头把脸埋进被子里，“有病。”

盛初又把她脸剥了出来，“不是，小末末，三十九度你还没烧傻呢？还强撑着不去医院？”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宋越听了这话惊了一下，难得站在了盛初这边，“不行，三十九度你必须去医院。”

“不去。”时末闷声道：“输液对身体不好。”

“你这样对身体就很好吗？”

大概是真的烧得严重了，时末懵了一会儿也没怎么听懂盛初的话，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医院。

针头扎进皮肤让时末稍稍清醒了一点，她突然无厘头地开口：“寒假不陪女朋友吗？”

盛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自己：“本来说是明天去找她的，现在…”

时末打断他：“现在也明天去吧。”

“你爸妈明天也不回来啊，我走了你自生自灭啊？”

“这不是有宋越么。”时末又有点想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宋越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不说话默认了。

Chapter 10

盛初第二天真的走了，时末被宋越带去继续挂水，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宋越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敢不敢在明显一点？”

“敢。”

宋越一噎：“不是，告诉他你喜欢他，让他别交女朋友很难吗？”

“很难。”

“……”

诺大的输液室安静了下来，良久，时末听见宋越问：“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时末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嗯。”

“那……”

“你们不许问，也不需要再跟着我选，选到一起是缘分，选不到一起是命。”

时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宋越，我们都该走自己的路。我是，你是，盛初也是。”

我们都该自己决定将来要走的路，这样哪怕走得辛苦，也会甘之如饴。

Chapter 11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很漫长。

各自填完志愿后，盛初和女朋友出去旅游了，宋越去做家教了，时末在家附近的奶茶店做兼职赚零花钱。

原本交汇在一起的生活轨迹突然错开了，但又好像没有人感到不适应。

快要开学的时候几个人又聚到了一起，唯一不同的是盛初带上了他的女朋友，还是寒假交往的那个，听说两人去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向来多情的人突然专情了起来，时末坐在盛初对面，用余光打量着那个女孩子。

很漂亮，很温柔，很优秀，很……让人嫉妒。

“小末末你吃辣子鸡丁吗？”盛初问。

“不吃，我感冒。”

“宫保鸡丁呢？”

“不吃，不喜欢胡萝卜。”

“彩椒杏鲍菇炒鸡丁？”

“……你和鸡丁什么仇？”

“那你和我什么仇？半个月没理我了。”

时末又不说话了，伸出胳膊肘戳了戳宋越：“我想吃宫保鸡丁。”

“……”

Chapter 12

聚餐结束后，盛初送女朋友回家，路上两人聊起今天聚会的另外两个主角。

盛初听女朋友说：“我怀疑你哥们喜欢那个女孩子，眼睛都快粘她身上了。”

“我知道。”盛初顿了顿，又问：“那你觉得小末末喜欢他吗？”

女朋友瞥了他一眼：“你更想问的是她喜不喜欢你吧？”

盛初不说话了。

“你们男生啊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始终不愿意越过朋友这条安全线，难道等女生和你表白么？”

“你不也是么，宁愿那我当幌子气他也不愿意直接说开。”盛初忍不住反驳。

“没办法，死要面子就得活受罪嘛。”

总有人装着哑巴，也总有人做着瞎子。

明明还没得到，偏偏好像已经失去了许多次。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我们都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