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鱼

曾经我养过一条鱼，它有一对鼓鼓的大眼睛，就像两个水泡浮在水里，随着身体的摆动，漂来漂去，特别的漂亮。

有段时间我特别的迷恋它，走到哪里都携带着它。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一起去远足。

可再好的朋友都会有分歧的时候，那天我想去看自已的外婆，可鱼儿却不愿意。它一向不愿意我去看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它想我陪它一起去看大海。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个都不肯让步，坚持着自已的想法。它从来没有这么和我大声地争执，每次都是附和着我的提议，哪怕心里多么的不情愿。

我恼羞成怒的像个疯子一样，咆哮着指着鱼缸，威胁它，如果敢违背我的指令，我就立即把鱼缸敲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它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瞪着那两只水泡一样的鱼眼，一声不吭，轻蔑地看着我。我被它看得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一定要给点你颜色看看，我咬牙切齿地转过身，从墙角处找来一根皮管。我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可它依然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轻蔑地看着我。

我要挖了你的眼睛，哈哈，我像个巫婆一样，用皮管对着它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猛地用嘴吸了起来。

只听见噗呲一声，它的眼睛一下子被皮管吸了出来。一摊红红的血丝从鱼缸里蔓延开来，倏地一下，血被水淹没，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我慌忙丢弃手中的皮管，仿佛它是一条毒蛇。鱼儿，我的宝贝鱼儿，你这是怎么啦，我怎么会这样，我一定是中邪了。我捧着茶几上的鱼缸，惊恐地喊叫着。

它忍着疼痛，曾经水泡一样的大眼睛，此刻就像一块烂棉絮一样，拖在眼角处，渗出一丝丝血迹。

它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哪怕眼角边淌着鲜血，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远处。我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我拼命地敲打着鱼缸，想引起它的注意。

要知道以前我只要来到它的面前，哪怕是一团黑黑的影子，它总是抛弃手头的一切事情，哪怕是在吃东西，都会摇头摆尾地游到我的面前，喜滋滋地看着我。

从那以后，它就像一个孤独的影子一动不动地待在鱼缸里。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它依旧紧闭着嘴巴，漠然地看着远方。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摧残了它的身体，伤透了它的心。

从那以后，它再也没有吃过一口食物。哪怕食物在它的身边腐烂、发臭，它依然不为所动。曾经晶莹剔透的鱼鳞在一点点的黯然下去，丰满的臀部在一点点的消瘦下去。

突然有一天，它的肋骨在一点点的从皮肤里映衬出来。骨瘦如柴的样子让我夜不能寐，是我害了它，是我害了它。

多年以后，大街上出现了一个捧着鱼缸的疯子，经常对着空荡荡的鱼缸喋喋不休，没有人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鱼缸是他的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