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对结婚的概念还停留在懵逼的阶段,对,就是俗称的新婚。
情况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从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开始。泪奔,我和最讨厌的男人在红枫林里做了最不可描述之事。所以,当我自暴自弃到一定程度又足够无聊时,伊利斯叫我管理他所有的钱,我没有拒绝。
学习管钱的第一步——从大把大把地花钱开始。
我把雪堡从里到外都装修了一遍,室内设计,摆设用的器具,挂毯,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换成了新的,而且是全图兰特王城最贵的。
我的新装修连伊利斯都看不下去了,"装修这么豪华,有意思嘛?"
"我觉得有意思。"
"好吧,你开心就好。"
"哦哦,你又要撇下我去找艾拉了?"
"这次不单单是艾拉。"伊利斯说:"艾拉要给我介绍她的朋友,菲拉和伊拉。"
"你刚结婚多认识几个女人也好,去吧去吧。"
莫莫拖着一大箱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配饰走过来。
"哎呀,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的收藏,这些不能扔。"
伊利斯话还没说完,我就一脚把箱子踢下了楼梯。
"给我全部丢掉,一件不许剩!"
"你这疯女人。"眼看着自己的收藏被扔掉,伊利斯也没多说什么,照常出门。
"我宁可和讲理的男人打一架也不想和不讲理的女人多废一句话。"
……
伊利斯出去跟别的女人过夜了。
对了一晚上的账,我熬到凌晨才睡。第二天早上,我感觉有点儿不舒服。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起床,又迷迷糊糊地在偌大房间里转悠,我推开一扇窗户,看见了一辆特大号马车,我找到自己的天鹅绒镶嵌宝石拖鞋,咕咚咕咚走进天然山泉水的卫生间洗漱。
绅士阿宾来到了雪堡,门卫不让他进来。一分钟后,我看见他横躺在一辆巨型的马车前面,这辆马车正向我的私人金库驶去。
“起来吧,阿宾绅士,”莫莫说,“你拗不过的,这你知道。你总不能老躺在马车前面吧。”
阿宾躺在泥浆里,瞟了她一眼。
“那好吧,就让咱们来玩个游戏。”莫莫说,“瞧瞧究竟是谁先熬不住。”
“我很抱歉,不过恐怕你还是得带我去见安莱姑娘。”
"叫总督夫人!"
"让他进来吧。"我说。
在莫莫的接待下,阿宾扭扭捏捏地走向我,说话吞吞吐吐的。
"大男人为何要这么扭捏、吞吐?"
"那个…我有一件事…"
"一件事?你不会是要向我表白吧?呵呵。"
"不是的…总督夫人,我让你失望了。"
"不是表白?可我也没有失望呀。"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做了一件让你失望的事,现在要跟你坦白。"
"说吧,什么事?"
阿宾跟我说 :"安莱姑娘,你去监狱里看看布兰迪和巴登吧,大宰相要杀他们。"
我皱眉:"你在说什么呀?大宰相不是已经特赦他们了?"
"不,没有特赦。你还是去看看吧。"
我有点犹豫该不该信他。
"安莱姑娘,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我真的不知道大宰相想要置那对魔族姐弟于死地。"
"……"
我揪着阿宾来到了大宰相的办公室。大宰相这次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或许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按计划将血液捐给西维亚他们就不用死了。"大宰相说:"那两个魔族人如今留着也没用了,必须死。"
每个人都会做亏心事,但做过亏心事后还能做到如此毫无悔意的,面不改色的,确实不多。伊利斯算一个,大宰相也算一个。
"我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说。
大宰相一拍桌子:"我让你进来是给你面子,你说话注意点!"
不知为何,被拍的是桌子,而受打击的是我。这世界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呀。就像当初杀人的是西维亚,而大宰相用来抵罪的却是我。
大宰相以威胁的口吻说:"我这样做是为着王城的利益,你就当做不知道吧。"还威胁我,"你注意下态度,对我不敬可是有代价的。"
"怎么,你也会杀了我嘛?"我说,"现在的你还杀得了我嘛?"
国王不在,大宰相目前是图兰特权力最高的人,只是伊利斯和冰城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外。我嫁给了伊利斯意味着他永远也动不了我。
二
大宰相把我轰出去了。不宽的道路上,马车挤在一起,马儿拥在一块,还有许多步行的人。我不得不下车自己走。我从一匹马肚子底下钻过,我一直对这些驾车技术不好又不懂得交通规则的人感到很生气,大宰相那为老不尊、知法犯法的作风更令我心烦。
这些人一到了路上就没了责任心似的,反正他们是习惯了我行我素。同行的四个绅士也下车,有一个没走两步就滑倒在泥里,我叹了口气,继续向监狱的方向走了。
过了四十多分钟,我带着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声又尖又细的叫声,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关门声,接着听到有人说:“杀了她,她的魔毒已经用完了!杀了她!”
我冲进监狱,第一印像就是血,到处都是血。
监狱的栏杆后一个狱卒正在倒在地上,七窍出血,另一个面色苍白,正一手捂胸口一手捂鼻子,一个狱卒正跪在地上,试着按住地板上布兰迪不断扭动的头。布兰迪抬起头看着我,睁大的眼睛里满含着恐惧,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布兰迪现在不仅骨瘦如柴,而且污秽不堪,黑色的头发脏乱蓬松上,指甲被她抓得撕裂开来,两只手腕上,褪色的伤痕清晰可见。
"快住手!”我向栏杆里地喊道,“住手——”
“安莱,我弟弟已经——"布兰迪呜咽着。
同行的绅士去阻止狱卒。我立刻跑到巴登所在的牢房。
巴登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左耳有一半被削掉了,鼻子已经折断了,右眼球被洗极残忍的方式抠出来,连着筋血淋淋地挂在眼眶里…噢,老天啊!
我俯身说:“巴登,你醒醒。”
巴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试图说话,我能听出一些音节,但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巴登说:"杀——"
巴登嗓音嘶哑地说:“杀,鲨鱼——"
然后他开始张开嘴向我脸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我侧过脸,然后低头看着他,心头一阵恐惧,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低声说:“你说什么?”
这一次,巴登瞪着仇恨的、带血的左眼,清楚无误地说:“我所受的伤跟鲨鱼相比不算什么,你杀了我吧。”
我尽量克制着想跑的感觉,强迫自己俯身离年轻人更近了些,说:“巴登,我是来救你的…”
糟糕的是,巴登依然露出那仇恨的神情,低声说:“胸颈动脉被割断、胸腔大量出血、四根肋骨被敲碎,膝盖以下都被打碎了…德利杀了他还不够,还要彻底地摧毁他……你是他女儿,你也继承了德利的奸诈和狡猾!"
一位绅士扶着受伤的布兰迪走过来。
布兰迪不顾自己也受了重伤,跪趴在巴登身边。
骤然间,有人咣当一声推开大门,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只见一个块头很大的狱卒冲进房间,手里高举着两根参差不齐的木棍,把它们像矛一样朝布兰迪姐弟扔过来。
幸运的是,现场的绅士有四个,他们合力阻止住了狱卒。
"把他们送到隔离区吧,真不能在监狱关着了。监狱也有人想杀他们。"我撕下一条裙边给巴登止血。
巴登被送上担架抬走了。
我瞟了布兰迪一眼,并惊讶地发现她也在看我,至少她的目光是冲着我这个方向。她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布兰迪似乎想努力聚焦目光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
三
一种红色的似脓般的液体从布兰迪的腹部慢慢地流出来,流到马车上。我能看到布兰迪的的腹水透过一块碎了的肋骨涌出,就像透过碎了的玻璃一样能看到里面的脏器。腹部裂口大约有一寸长。
而她仍然活着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忽然有种很触动的想法:好吧,魔族人的生命真顽强!
在去医院的路上,因为人力物力不够,四个绅士与巴登乘坐大马车,我不得不和布兰迪乘坐一辆小马车。马车里的空间很小,布兰迪躺着,我坐着。她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
虽然春暖花开,我仍在发抖,牙齿也不停地打战。我并不害怕单独相处时布兰迪会伤害我。布兰迪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么多血吓到了我。
胃里一阵难受,心里却想着被我父亲杀死的鲨鱼…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抑制住自己。
"你在发抖?"
"没有。"
我知道自己现在脸色煞白,明明就在抖。
"伤不在你身上,你抖什么抖?"
"得了吧,布兰迪,你还是先烦恼怎么能不死吧。"
"如果我注定要死,烦恼有用嘛?"布兰迪笑道:"死之前把德利的女儿吓得脸色煞白,还挺有趣!"
这奇葩的魔族人!
我又撕下一大块裙边给布兰迪按住腹部那可恐的伤口。
"我的血有毒,不要碰…"
"我对魔毒免疫。而且我有达达给我的护身符。"
"好像是。"布兰迪说:"初次见你我就无法用魔毒伤着你,安莱你真的对魔毒免疫,那你究竟在害怕我什么呢?"
"我害怕,我从没有见过某个人在我眼前死去…"我说,"如果某个人在我眼前死去,而我救不了她,我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布兰迪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是魔族人,我死了对你岂不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但抵不过一辈子良心难安。"我回答。
马车也来到了隔离区,隔离区是一栋红石和玻璃搭成的建筑。这里是拯救人命的地方,照理说应该很大才对,可是那里看起来很小。
我将布兰迪扶下马车时,她忽然拉住我的衣袖:"你救了我和我弟弟。这一次算我欠你。我今后一定会回报你。"
"我不需要你回报。"
"有仇复仇,有恩报恩是魔族人的天性。我日后必定会回报你。"布兰迪说。
……
我告诫自己必须冷静。隔离区里,四个绅士因为触碰了布兰迪的毒血都有些轻微的不舒服,今晚决定先在隔离区住下。
"反正回去也是闲着,大宰相已经将凯斯特诺总督生前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
"你说什么?"
"大宰相将凯斯特诺总督的所有文件都烧毁了,想要抹去他的痕迹。"
黑胡子大宰相,我不久前刚着过他的道。不过这一次,他贸然对布兰迪和巴登下手,贸然抹去凯斯特诺的痕迹。这两个举动着实比想象中鲁莽,哪里看得出曾经的老奸巨猾?
是时候了,我想我必须报复!我可以不顾一切,什么父亲、霍白、珊瑚、西维亚,乃至小黑鲨都可以丢掉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唯一能引起我兴趣的只有魔毒。
自从和伊利斯结婚后,我本以为我应该害怕魔毒,可并不如此不仅不害怕,还表现出兴趣与天赋,并把魔毒做成了专业。某些人不是最怕魔毒嘛?那我就用魔毒报复他!
我对于自己情绪和意识上的转变有种畏惧又期待的陌生感。冷静而思缜密的思维让我好奇、新鲜又困惑。我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我完全有实力、有机会报复大宰相,更重要的是——我有计划。
四
我对花嬷嬷说:"辛苦你了,不仅帮忙照顾达达,以后还要帮忙照顾布兰迪和巴登。"
"达达已经醒了。"
"真得嘛?"
"她就在里屋躺着。"
可怜的达达,自从她生病以来我再没有看见过她,我工作实在太忙了。我立刻走进里屋,达达刚好醒着,她看见我高兴地都快哭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达达说:"姑娘你怎么才来呀?"
自从达达陷入昏迷,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会我难以全部说清楚。
"现在睡觉吧。咱们俩睡一个房间,这样可以有一整晚聊天。"
“不,卧室你自己用,"我说,"你的魔毒未清需要多休息。"
达达马上哭了:"你不要离开,姑娘。我太孤独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到太阳落下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躺着,一点办法都没有。在隔离区养病等同于坐牢。"
后来她又说了一大堆话关心我的话,想让我多陪她一会儿。我实在是难了,就依了达达。一整晚我们都在说话。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我们不知不觉提到了伊利斯。
我对达达说:"达达,你一直都希望我嫁给伊利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强烈建议也听完我的故事。虽然伊利斯英俊又多金,但我想说的是,他表面看起来的样子的绝不是真相。"
"我觉得伊利斯缺少一种的能力。"我说:"他一心只想着钱而且缺乏人性。世界上总有东西是钱买不来的。这世上最难买到的就是爱,而更难买到的是人心。伊利斯只要能给一点理解,给一点宽容,再站在我的角度为我着想一点,我就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可姑娘也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呀。"达达说。
"什么意思?"
"他原本可以去温暖的草木城的。冰城地处偏远,极寒,虽然蕴藏着巨大的宝藏,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九死一生,可他去时没有一丝犹豫。"
"他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去的。"
"可他回来了。他已是冰城总督的身份却依然想娶你,也不算委屈了姑娘。"
达达有达达的想法。
回想起伊利斯的笑容,他的目光似乎深不可测,有时漠然,有时充满偏差,有时也洞察秋毫。他总能一眼看出完美妆容下的致命雀斑,完美伪装下的巨大破绽。我就没他那本事,自从凯斯特诺离开我,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黑白两色。只是最近,看见的白总白得不纯粹,看见的黑黑得彻底。我的内心也被黑渲染,越发阴暗。
也许我应该向伊利斯学习学习,学习他的自私自利,学习他的损人利己,学习他的有计划有耐心。
————
"你跟你父亲不一样,"布兰迪说。
"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
我说这话都意思几乎是默认了我父亲过去的罪孽,也暴露出了我的内心感受——我本质上是讨厌那残忍的杀人方式的,虽然是我亲生父亲。
至于鲨鱼,我觉得魔族首领鲨鱼应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他既是一个出色的医生、制药师,又是魔族的首领。他调配出救命的药,还教会别人控制魔毒的方法。尽管他死去已经多年,魔族人仍把他当做心中的神。
"你真的是德利的亲生女儿嘛?"布兰迪问:"你是他女儿,难道不该像德利那样杀戮成性,如果有一个人在眼前死了兴奋还来不及?"
布兰迪的问题,我竟无言以对。我想为自己的父亲反驳却无从开口。
"安莱,你虽然是德利的女儿,但我好像无法再恨你,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这太让我烦恼了!"
这个布兰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调戏我?
"你是女的,布兰迪。"我瞪着她说:"你跟我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呢?我喜欢的是男人。"
"哈哈哈…怎么办呀,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安莱,虽然你跟德利不一样。但你毕竟是德利的血脉。德利的血脉想和过去说拜拜不是你想说就可以说的,过去是不会同意的。"
布兰迪感叹的样子让我无语。自从什么时候起我对魔族的恐惧已经消失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布兰迪只是个喋喋不休的普通人。
"你还是别说话吧,布兰迪。省点力气多呼吸点空气,我不想看着你因为力竭而断气。"
"说吧,你费力救我究竟希望我做什么?"布兰迪问。
"你真是个明白人,布兰迪。"我不动声色地说:"我确实有事需要你的帮忙,或者说我有计划需要你的合作。"
五
花嬷嬷把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上来,我还没拿起勺子,血腥味就直往鼻子那儿蹿。胃里可难受了,直想呕吐。眼睛也难受得眯成了一条缝,还直想流眼泪。
"你每天都要喝这种药嘛?"
"是的,这是用红瓶药熬成的。"
"直接吃不好嘛,为什么要熬呢?"
"为了减轻一部分毒性。"达达跟我解释,"适量是药,过量是毒。如果我服用过量,我会变得像布兰迪一样可以用魔毒伤人,而且我自己也会因此死去。"
"没错,不能过量。"我说。
西维亚公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
布兰迪说:"你想要用魔毒去报复大宰相?你会不会有心理负担呢?毕竟,你父亲的死跟魔有关。"
我笑了:"我从生来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有关他的故事,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魔毒是很可怕的东西。"布兰迪说。
"我知道。"我说,"现有的红瓶药既是毒又是药,因为难以控制而可怕。我想把毒和药分开,生产两种不同的红瓶药。我阅读过鲨鱼的笔记。这是我整理出来的配方。此外,我父亲生前研究魔毒,我从他的笔记中归纳总结了剩下的一半。"
布兰迪疑惑地看了一遍,"真不可思议。仅凭借笔记就能整理出配方。"
布兰迪不知道,在所有人都已经沉睡的夜里,
在一个人的夜里,我觉得雪堡里比宫殿还奢华的房间像牢笼,铺着天鹅绒的大床像坟墓。什么是幸福,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体验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想复仇想到发疯。我意识到我的心因仇恨所饿,唯有复仇能将它填饱。
魔毒那飘忽不定的力量,那力量里魔幻般地包含了对立的两种威力——亦毒亦药,亦魔亦仙。对立、持久,那可怕的,具有灵活性和破坏力的魔毒。
我一个人研究配方的的过程,每段经历都刻骨铭心,血泪交加,伤筋动骨,罄竹难书!可也是在研究配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是怎样的一个药学天才!我那出色的理解力,我那不寻常的记忆力,以及一切之中最为重要的辅助——想象力。我必须做个魔毒配方的创造者,我要站在鲨鱼的肩膀上,在鲨鱼笔记的基础上设计出更具灵活性的配方、一件只有我才能使用的武器。等我把配方设计出来,我就激动地全身颤动,由于沉浸在激动而不能入眠。我知道,配制这种魔毒没有你的或我的方式,而只有一种,一种唯一可行和正确的方式。这个方式在于,在知道原料配比和相应换算成最终要得到的量的情况下,用红枫林中提取的魔毒配上各种其它药剂制作出一种极为精确的浓缩物,接着这种浓缩物又按非常精确的比例关系与酒精拌和成最终的药剂,这比例大多在一比十和一比二十之间。
我对布兰迪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大体相差无几了。可以先实验性地生产一部分,后续调整配方,在此期间需要的人和钱都由我来出。"
我知道现有的配方是可以不断精进的。
魔族首领鲨鱼,为什么包括大宰相在内的许多人会如此忌讳他?他们既然如此忌惮他,我想鲨鱼一定有真正令人忌惮的地方。那个令人忌惮的地方,想必和魔毒有关。
魔毒的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呵呵,就让我拿整个图兰特王城当实验体吧。
六
达达问我: "姑娘,当秘书主要是做什么?"
"给大宰相当秘书只是做一些辅助工作,但给凯斯特诺当秘书却是要能独当一面。"
"怎么个独当一面法?"
"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很讨厌人云亦云。"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到权力塔给人的印象,就是高、大、上。事实上,权力塔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它的构成很复杂,分工很细致。图兰特总督处于权力塔的首脑地位,对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有最终的决策权。总督不是大宰相,不用统领军队,也不是法庭,不用审判犯人。图兰特总督实际上掌握着整个图兰特的财政大权。"
"也就是说图兰特王城的命脉掌握在凯斯特诺和姑娘的手里。"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主要还是负责钱。"
"姑娘一直都很喜欢钱,那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伊利斯呀?我觉得他没什么不好呀,只是一个长相英俊家底雄厚对女人有致命吸引力的绅士而已。"
我停顿了片刻,终于开口:"是的,他没什么不好。所以我跟他结婚了。"
"真的嘛,那太好了!"达达兴奋地拥抱我。
"以后不能再称呼我为安莱姑娘,需要改口称总督夫人了。"
————
"图兰特的大宰相是只讲利益不讲情义的。我需要有筹码抗衡。"
可以设想,他的一支"私人武装",究竟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据传言,早在二十年前,大宰相就曾因为建设房产,而被拒绝拆迁的平民烦的焦头烂额,他便安排队伍中的成员,将带头"闹事"的平民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这才使这场"闹剧"得以平息。光鲜亮丽的大宰相!双手竟然沾满了鲜血。
"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宰相?"布兰迪挑眉,"我只能说你勇气可嘉!"
"武场之上,胜负最是难说,五十战四十九胜,最后一场也有吃瘪的可能。不过我不想因为怕出错就不敢尝试。之前的我做事一直考虑后果,畏手畏脚,但也没少付出代价。"我说,"现在,我只考虑目的不考虑后果了。"
"你如果这样做了相当于彻底和图兰特王城撕破脸了。还是说,你想报复的对象也包括图兰特王城嘛?"
图兰特王城里的贵族也是,他们每天在王城里吃着玉盘珍馐,而王城外每天都有人饿死。城内奢侈豪华,城外残破不堪。贵族喝的都是平民的血。当一连串的苛政与掠夺,意图以专制暴政压迫人民平民有权力也有义务推到这样的政府。需要有人站出来,为他们的利益提供保障。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毁灭图兰特。
是的,我想毁灭整个王城。我握紧了拳头,"是的,包括图兰特王城。"
布兰迪说:"魔毒传播性很强,但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感染大宰相的全部军队。除了魔毒,你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阿庸、阿耐、阿宾还有阿文,这四个绅士很聪明,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们团结一致,并且听从我的指挥。"
"那才四个人,就算一人抵上一万也难以撼动图兰特王城。"
"图兰特王城看起来坚不可摧,其实有致命的弱点。"我拿出了一张图纸,"这是图兰特王城的基本蓝图,包括城堡、道路、关口、水流,现有的医疗机构。偌大的王城,只有两家医疗机构,没有一家像样的制药厂。当危机发生时,根本应接不暇。我圈出了三十多处地点,只要控制了关键地点,可以将魔毒放射到整个王城。"
"就像魔毒蔓延人体,你通过纵横谋划可以让整个王城"中毒"。"布兰迪翻看了蓝图,"关于这张图,大宰相可能猜到你的计划嘛?"
"他猜不到的,因为他自作聪明地把凯斯特诺的文件全烧了。大宰相已经老了,我不相信他对王城的理解能比得上凯斯特诺。大宰相手底下的绅士虽然年轻,可缺少格局和胸襟。凯斯特诺的总督文件有一份备份就在我的脑子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图兰特王城了,我十分清楚如果建造它,亦十分清楚如何毁灭它。"
"最后一个问题。"布兰迪说:"经历了这么多倒霉事的你呀,还有什么能够打倒你呢?
"没有了。"我说。
布兰迪伸出手:"成交!只要你肯出钱,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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