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寻一枝花

“山蓝，水蓝，天蓝”，不是回忆里的梦，是儿时的家乡。

黄牛在稻田里吃草,夜鹭穿过木麻黄林。这是记忆里的家乡，是清晨里偷偷射进墙角的阳光，让人感到无比惬意和温暖。

穿过阡陌小道，轻风袭面而来，空气里氤氲着花的芬芳。河岸绿柳成荫，河里的倒影让人想到康桥，想到夕阳中的新娘，想到波光里的艳影。这真是充满诗意的地方。柳絮在风中漫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的留别不知已上演了多少个轮回。细听流水潺潺，水面映着远景中青翠的山岚、明亮的天际和斑驳的云彩，你又是否想要与云俱东。河岸的孩子在互相追逐，有个调皮的男孩光着屁股跳进了水里。

这是梦吗？汽车的笛鸣惊醒了站在桥边的我。太阳吝啬地收起了它最后一丝光亮，留下的只是空气里的腐臭味。这些年，家乡的变化是巨大的。栋栋高楼拔地而生，街道更是车水马龙。可这繁华的背后，却有一抹落寞。记忆里的家乡逝去了吗？

曾经我渴望来到河边，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现在，我讨厌去河边，我害怕去河边，我怕现实的状况会把清晰的记忆吞噬。

我站在桥边，对自己发问：“这，是河吗？”

一个老头儿说得很直接：“你可以把它叫做排污沟。”

河水是黑色的，泛着七彩的油污。工厂的水泥管就在河边上，排着冒白沫子的黄水。我问过，那是碱水，对水体有很大的污染。河里也差不多断流了，只有一点水，味也挺大。两岸还有些蒿草，鸟只有麻雀了，河边常常看见的是各色各样的垃圾。杨柳都死了，干枯的树枝像手一样像外扎着，不知死了多长时间。我蹲在岸边，瞅着翻不起浪的黄泥水，时常想，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因为燕子不再来搭窝，雨后也没了彩虹。

我忍不住问妹妹：“去河里抓过鱼吗?”

“没有，水又黑又臭。”她用小手扇了扇鼻子说着。

“喜欢蓝天吗？”

她说：“喜欢，只是不常看见。”我扫了扫她的头发，心想她要在黄尘漫布的天空下，生活多久？

龙应台这样说过，太疼的伤口，你不敢去碰触；太深的忧伤，你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你不敢去注视。

这一次，我不会闭上眼，我要注视着河水变清、天变蓝、山变绿！然后，再俯身寻一枝花，放在鼻间狠狠嗅它的芬芳！

那么，它的到来会远吗？或许很远，也许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