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本森小姐的甲虫》,看到伊尼德最后还是死去时,我没有哭泣,只是觉得心中有些隐隐的难过,遗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内心便很难受到触动,很难对外界发生的情境产生什么富有哲理的感受。
这一点越发使我觉得自己是个浅薄的人,常常使我为不能解读人性而感到遗憾,为眼中的世界过于简单而感到遗憾,为说不出启迪人心的话而感到遗憾。
但乐观点香,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人生不需要太多道理。这稍微使我释怀。
从脱离社会大熔炉到现在,我一直在为自己活着,以一种极其简单的、在别人看来麻木且封闭的方式生活着,这样的生活着的我,正经历着着目前为止的半生中最自由的时刻,也是最自大的时刻。
可即便如此,每当我走上街头,我还是会被那股死寂的气氛逼向绝望。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热闹的寂寞,我才27,这么想一点也不阳光,可没办法。在这寂寞的热闹里,人总是很难静下来,唯一能够使我感到万分平静的是看到的一草一木,还有风雨雪雾。
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不能够使我感到自己在活着,自己拥有生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总是为自由飞翔的鸟儿动容,为嫩绿的草坪动容,为新生的花草动容,为飘飘落下的枯叶动容,为它们幸福,因它们伤感。那感觉就像我跳进了生命之源,赤裸着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进了世界诞生时第一颗正在分裂的细胞里。那是活着的感觉。
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那天,我读到了一段文字。
“昨天下午,一队开着卡车的人来到我的住所旁,将其中最大的一棵树锯掉了,下班我回到家,天空一片惨白,各色刺眼的光线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于是我再次明白,这是个毫无遮蔽的世界,一切都要贡献出来,哪怕是一丝私有的阴影。今天早晨,惯常四五点钟就开始喧闹的鸟儿们也离开了,光亮寂静地升起,我感觉自己被独自被扔去了一片戈壁,同时受到监视,巨大的布景牢笼。”——引用自微博【用户Gongshu】
看完这段话,我的心中痛苦的不得了,眼泪不住地往上蹿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似乎感受到了那种生命被剥去外壳的痛苦,痛地揪心。
一群生命砍伐一棵生命,死去的,不单单是这棵树,也驱赶着一群无家可归的灵魂。他们又要重新寻找归处,他们不停地迁徙。
买盐记【刘年】
走出门,想了想
返身回去
把煮冬瓜的火关了
超市隔着两条街
对于回来
我没有绝对的信心
心没有了归处,到哪里都是流浪,终要不停走向远方、更远方。最后心满意足地死在一棵大树下,才安下心来。
我又看到了一条评论,
“昨天家门前最大的一棵李子树也被邻居拿锯子锯掉了,应当是李子树挡了他们的光。可是我更心疼李子树啊!树叶渐黄还没黄透,还没彻底走过这个秋天。就被人类给肢解了。那人只是把枝干砍断,但并未把残肢完全割掉,总之,场面很残忍。每次看到裸露的枝干都好心疼。可恶的人类。操!小鸟的窝也没有了。”——引用自微博【M张豆逗】
看到那句还没走过这个秋天,隐隐的痛苦再一次朝我的心口捅了一下。
看到这些,我的脑海里升起了无数的画面。
年幼时屋前那棵壮硕的梧桐树,因为它给我们脆弱的房子带来了危险,一个雷雨夜后没多久,这棵能开出紫色花朵的树变成了一截短小的木桩,只留下一圈圈的它生前的年轮,和锯子留下来的暴力的证据,那是我第一次为一棵树的消失而感到难过。后来院子里的另一棵正值壮年的梧桐,尽管它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可它仍旧被斩断了,小小的木桩插在地里,像一只绝望的手。
我家种植过很多树,杏树、梨树、柿子树、桃子树、葡萄藤,那么多,它们为我们生产着果子,开放花朵,那么美丽,像天堂一样,它们活在我难忘的童年里,却又很快死在我的童年里,它们被种植又被砍伐,我的童年在经历了短暂的繁华后很快迎来了持久的荒芜。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家人会将这一棵棵树砍掉,当院子里所有的树木被砍光时,这个院子也彻底的老去了。
后来,村子里的树也被砍光了,小时候的村子有数不清的树,柳树、杨树、山楂、枣树......现在只剩狭小的平原,一阵风刮过,黄沙漫天飞舞。这件事更是让我耿耿于怀,我每回去一次,心中就难过一次。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力量想要将我的童年抹杀的一干二净。对那个地方,我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小区楼下的那两排正在落叶的树是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二幅画面,两排树之间的那条路通向核酸小屋,人们在这条路上来回穿行,黄色的树叶,褐色的树叶,有的正在飘飘摇摇往下落,有的还挂在高高的枝头摆动。
黄色的叶子作里,褐色的叶子勾边,像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氧化后的样子。今天,他去超市里买菜,我抬头看向那棵树,看着它们的叶子摇曳着,真好,它们还活着。尽管这是被规划好的种植,尽管我讨厌规划好的种植,但至少这样的种植保住了它们的生命,不会被随意地砍伐,还能被一双双寂寞的眼睛望穿,还能让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活着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能承载我们生命至深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的灵魂还能活多久,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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