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穆宗耶律璟真的是喜好游猎昏睡的残暴之人吗?
文 和运超
到天禄五年,辽世宗耶律阮就在火神淀被耶律察割谋害,事情实在出人意料。以往很多观点都归咎于契丹亲贵对南征一事的不满,恐怕不是这样,根本原因还是耶律阮对内部判断过于自信,实在有些麻痹大意。
关于火神淀,辽代似乎不止一处,如《辽史地理志》记临潢府居然也有火神淀,后来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八的大宁卫指,临潢县西南有大神淀,似乎是另外一个名字的误写。不管究竟有几个,当时耶律阮在主持南征,根据行动路线梳理《辽史》《资治通鉴》可以看到,这一事情发生在从归化州到新州这一范围。
归化州是原来的武州,与新州都在著名的幽云十六州之内,火神淀在新州西北,今属于张家口市涿鹿县;而归化州是察割决定做出行动的位置,今属于张家口市宣化区,正位于涿鹿的北面。当时耶律阮和太后先在归化州的详古山举行了祭奠仪式。
辽代上京博物馆《耶律察割传》记载脉络较细,指这一年七月的南征途中,“至详古山,太后与上祭文献帝于行宫(耶律倍的谥号为文献钦义),群臣皆醉。察割归见寿安王,邀与语,王弗从。察割以谋告耶律盆都,盆都从之。是夕,同率兵入弑太后及上,因僭位号。百官不从者,执其家属。至夜,阅内府物,见码瑙碗,曰:‘此希世宝,今为我有!’诧于其妻。妻曰:‘寿安王、屋质在,吾属无噍类,此物何益!’察割曰:‘寿安年幼,屋质不过引数奴,诘旦来朝,固不足忧。’……寿安王复令敌猎诱察割,脔杀之。诸子皆伏诛。”
从史书记载中看不到辽军将士对南征的抱怨,而察割的行为只是为了“僭号”。另外在《辽史》有关的记载中,找不到任何能将察割此举跟反对南征加以联系的证据。屋质在劝说寿安讨贼时也说:“大王嗣圣子,贼若得之,必不容。群臣将谁事,社稷将谁赖?万一落贼手,悔将何及?”也说明需要赶快行动的要害是需要争位,否则大辽社稷将落入贼人之手。
当时耶律屋质任右皮室详稳,统领天子精锐亲军——皮室军,这也是察割最忌惮的。耶律察割曾下令衣紫者不可失,屋质落得改换服装逃出行宫,立即召集诸王,连同禁卫长等同心合力讨伐察割。同时,果断决定扶立耶律德光的长子寿安王述律,也就是辽穆宗耶律璟。
耶律璟当时早已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屋质遣弟耶律冲前去迎接,耶律璟犹豫不决。然后屋质亲自赶来,就有了上面那一段陈述利害的说辞,耶律璟这才明白大局。屋质在契丹辽朝又一次重大危机中,再次闪耀光芒,成为维护社稷避免遭遇浩劫的群臣首领,顺利平定危局,除掉察割及其手下。
耶律璟也是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被拥戴即位,他对耶律屋质说:“朕的性命,实在是由你保全下来的。”于是命他总管大小事务,将从察割那里缴获的财产全部赐给耶律屋质,但屋质坚辞不受。
辽世宗耶律阮前后在位近五年,其实有一个令人吃惊的现象,他一再面对的挑战者,似乎全是当初曾经支持他上位的人,实在让人感到非常疑惑。可是对于辽史资料的稀缺,加上相隔千年之久,今天无论再怎么分析和推测都难免偏颇了,只能根据当时事件的走向进行一些大概的揣摩,何以历史会如此发展。
总的来说,像耶律天德、耶律察割等最后的祸首依然是宗室亲贵,甚至天德还是太宗德光之子。他们为什么在几番内部反抗,上层多次平定危机和安抚局面后,依然还能够制造针对天子耶律阮的机会?这恐怕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
若分析耶律阮出事的大背景,一方面是亲贵各自拥有的部落势力确实十分强大,很多亲贵在部族中依然称得上“一呼百应”,可以随时号召和调动人手听命;另一方面可能是伴随契丹中原化影响的加深,感觉到有实力者都可以凭借各种手段调动支持力量胜出,走向天子之位,他们基本看清了龙椅传承的真相!
其实从耶律阿保机当年保位、述律平强推德光上位,再到耶律阮自己在机缘之下拉拢文武大臣拥戴得位,不论各自表面的说法如何不同,可归根结蒂的上位方式是如出一辙,全是凭借自身实力控制和影响一帮亲贵支持者在自说自话,至于对外表示是推选还是继承,都是根据场合需要选取的一套表演台词。
那么,对照耶律天德和耶律察割,不过也是希望借鉴过往成功经验来照猫画虎罢了。
再进一步细看天禄五年耶律阮的遇害,事件能够发生的根本原因主要是察割太过狡诈。《察割传》评价其人非常不堪:貌恭而心狡,人以为懦。太祖曰:“此凶顽,非懦也。”其父安端尝使奏事,太祖谓近侍曰:“此子目若风驼,面有反相。朕若独居,无令入门。”……(世宗时期)安端为西南面大详稳,察割佯为父恶,阴遣人白于上,即召之。既至上前,泣诉不胜哀,悯之,使领女石烈军。出入禁中,数被恩遇。每出猎,察割托手疾,不操弓矢,但执炼锤驰走。屡以家之细事闻于上,上以为诚。察割以诸族属杂处,不克以逞,渐徙庐帐迫於行宫。右皮室详稳耶律屋质察其奸邪,表列其状。不信,以表示察割。察割称屋质疾己,哽咽流涕。上曰:“朕固知无此,何至泣耶!”察割时出怨言,屋质曰:“汝虽无是心,因我过疑汝,勿为非义可也。”他日屋质又请于帝,上曰:“察割舍父事我,可保无他。”屋质曰:“察割于父既不孝,于君安能忠!”不纳。
本传描绘的察割简直是一流演技派,受蒙蔽的当然不只是耶律阮。《辽史卷九十·萧塔剌葛传》云:世宗即位,以舅氏故,出其籍,补别部敞史。或言泰宁王察割有无君心。塔剌葛曰:“彼纵忍行不义,人孰肯从!”他日侍宴,酒酣,塔剌葛捉察割耳,强饮之曰:“上固知汝傲狠,然以国舅属,曲加矜悯,使汝在左右,且度汝才何能为。若长恶不悛,徒自取赤族之祸!”察割不能答,强笑曰:“何戏之虐也!”天禄末,塔剌葛为北府宰相,及察割作乱,塔剌葛醉詈曰:“吾悔不杀此贼!”寻为察割所害。
耶律察割能顶风生事,行人所不能,居然还能得手,恰恰反映天禄三年后的局面看似趋于稳定,耶律阮就开始调整策略,放松了对内部安危的谨惕,匆忙南下意图转移大家视线焦点,结果反而酿成苦果。
客观来说,摆平宗室危机决不是身为天子的耶律阮一个人的问题,契丹内部从阿保机时期就始终危机重重,这甚至也不是契丹独有的问题,几乎是历史上所有试图中原化的边疆部族形成较强大势力的前期阶段核心大问题——从氐羌前秦、鲜卑北魏、契丹辽、女真金、蒙元、满清……这样的危机几乎概不能免。
同时耶律阮的失利客观上再次印证了太后述律平的忧虑不是全然出于私心,契丹确实需要强有力的人物才能坐稳局面。耶律阮虽然不是说没有才干,可他的后盾比其父耶律倍尚有不足,他的上位本来就有侥幸因素,加上后来大意,所以造成悲剧收场。
接下来被拥立的辽穆宗耶律述律,也就是耶律璟,虽然在位时间有十八年,比耶律阮长久得多,可依然没有好的结果。契丹的历史发展到这一步,显然就不再是认同支持耶律倍子孙还是耶律德光子孙,谁坐龙椅比较有说服力的问题,完全形成谁有机会和实力都可以谋划争夺的局面。
耶律璟是辽太宗耶律德光的长子,比从兄世宗耶律阮要小十四岁。耶律阮遇害时正当盛年,不过三十四岁,耶律璟刚满二十岁,他本来也随同兄长一起南下帮助北汉主刘崇对付后周。如前所述,火神淀发生意外时,耶律璟是在耶律屋质的劝说扶持下领军平定耶律察割,被拥戴继位。此后的十八年里,针对和反对耶律璟的人同样此起彼伏,和耶律阮时期相比几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影视剧中的辽穆宗耶律璟形象史书记载的危机主要有:“应历二年正月,太尉忽古质谋逆,伏诛;二年六月,国舅政事令萧眉古得、宣政殿学士李澣谋南奔,事觉,诏暴其罪;二年七月,政事令娄国、林牙敌烈、侍中神都、郎君海里等就执;三年十月,李胡子宛、郎君嵇干、敌烈反,事觉,辞逮太平王罨撒葛、林牙华割、郎君新罗等,皆执之;九年十二月,王子敌烈、前宣徽使海思及萧达干等反,事觉,鞫之;十年七月,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等反,伏诛;十年十月,李胡子喜隐反,辞连李胡,下狱死。”耶律璟在位的前半段九年中,就有七次对他意图不轨的举动。
在应历十年的李胡之子喜隐一事后,这类活动总算一度消停,然后至十八年(969)又发生近侍小哥、花哥等的行刺,还是成功结束了耶律璟的性命。
同样因为这许多事情的相关背景资料比较缺少,今天不一定能看到历史的完整面貌,只能简略推断这些事情的脉络。
比如第一次的太尉忽古质,据说是对耶律璟继位以后的人事安排不满,忽古质的事迹非常少。不过在解决忽古质以后一个多月,耶律璟任命耶律挞烈为南院大王,似乎的确显示是人事安排的一种反应。
此前世宗耶律阮时的两个著名的南北大王耶律洼、耶律吼已经先后过世,一个五十来岁,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由于这两个职位在辽代来说非常重要,必须择选天子信任和得力的人手,耶律挞烈的上位正是有这种感觉。
耶律挞烈之前算是籍籍无名,他是太宗德光安排在边疆地区的将领,何以能够出人头地出任这种高级职务呢?推测可能早与述律这位喜欢游猎的王子有所结识。耶律璟信不过当时身边的人或者想要安插自己欣赏的人,这才通过打压忽古质,寻找理由把耶律挞烈提拔。但这也不是随便挑选的,挞烈的确是一个人才,把燕南地区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军事才能也有表现,最重要的就体现在有效防范后周北进。
柴荣继位之初攻打北汉时,耶律挞烈曾奉命救援,虽然没有和周军主力正式交手,但在周军于忻口设伏的人马中,他能够一战消灭史彦超,威名大震。史书评价北汉之所以能够较长时间不被周宋吞并,与耶律挞烈镇守幽州有很大关系。
穆宗耶律璟在继位初期安排好比较得力的人手后,对世宗的旧臣多数也继续留用,比如耶律屋质是拥戴他的功勋大臣,在前几年总领大事,到应历五年改任北院大王,一直都深得信任。
另有萧思温作为太宗德光的驸马,娶燕公主,虽然后来我们知道他的能力平平无奇,但出于亲属关系,耶律璟对他还是非常信任,后派出担任南京留守。不过,在穆宗的大部分时间,南京留守其实是高勋,他也是一个资深人物。
高勋早在后晋被讨灭时就归顺,在世宗耶律阮时出使册封北汉主刘崇臣服契丹有功,提拔负责汉军事务。耶律璟继位后本来改任上京留守,还加封赵王,说来深得信任。因为萧思温在幽州丢失燕南的三州三关以后,改派高勋接替南京留守,不久宋军又来犯,高勋防守得力,加知南枢密院事。
由于耶律璟身边有一批相当不错的文武大臣,也基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所以看起来很多时候,穆宗对于处理正经事情不太上心,好像还没有完全转换角色成为大辽之主,反而继续当一个放纵嬉戏的草原王子,经常外出狩猎、随时嗜酒如命。
史书记载每次狩猎之时,耶律璟几乎都会在山林中住很久。一般打到猎物后就大吃大喝,喝到烂醉就呼呼大睡,醒来后又继续打猎,为此得到一个“睡王”的绰号。一方面可能是他真的喜欢累了醉了就睡觉,另一方面当然是形容他不务正业。既然大辽天子是这般行为举止,自然就引来身边人不断针对,想要拉他下马的人实在不少。
史书所记的萧眉古得、耶律娄国都是世宗耶律阮的亲属,前者是妻弟,指萧撒葛只的弟弟;后者是他的同母弟。耶律娄国曾在耶律璟和耶律屋质讨伐察割时,由娄国亲手杀掉这个害了兄长的凶手,但当时耶律璟已经被推举上位,他不得不顺应大势而支持耶律璟,以娄国出任南京留守。
没多久,耶律娄国发现耶律璟继位后喜欢放纵,很快就萌生取而代之的念头,拉拢过去耶律阮比较倚重的林牙耶律敌烈,他出任群牧使,也参与平定察割有功。由于娄国的身份贵重,耶律璟对他确实有些不放心,曾当面质问:“朕为寿安王时,卿多次以此事说服我,今日岂有虚乎?”娄国无言以对,因此被杀。
随后的耶律宛是叔父李胡之子,也是身份显赫。不过耶律宛自身的影响毕竟有限,加上顾全李胡的面子,所以也被赦免。耶律宛的事情其实与太平王罨撒葛有很大关系,罨撒葛是耶律璟自己的同母弟,小耶律璟四岁,他出生不久,其母萧温就因感染而身故。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罨撒葛和兄长耶律璟之间的关系按说不算差。耶律璟对他委以重任,很多事都愿意交给罨撒葛处理,万万没想到,恰恰因此滋生他的野心。据说他还找司天官魏麟占卜(魏麟本是后晋官员,耶律德光入中原时将其俘获,转而为契丹效力,很得赏识)。
耶律宛正是以参与抓捕太平王罨撒葛有功得到赦免,不过,也正因为罨撒葛是耶律璟的同母弟,也不忍诛杀,唯有选择外放边地,将他安排去西北镇守,改封齐王。此后长达十多年,罨撒葛凭借戍边的辽军多次对付阻卜、达旦等部落,慢慢又重新建立自己的威望。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当耶律璟最后遇害时,罨撒葛满以为还有机会再现兄长当年上位的一幕,指望契丹的文武大臣还会顺理成章拥戴他,没想到最终是耶律贤继位成了景宗。当时罨撒葛的心里很不平静,想逃离漠北,但被召还,他见到耶律贤受到一众人支持以后,没多久病故,年纪也才四十左右。
鉴于应历年间的多番动荡,后人难免就会认为,理当重点批评的是辽穆宗耶律璟太过懈怠身为天子的职责,一天到晚贪图游猎玩耍,喜欢放纵饮酒,最终遇害也是咎由自取,这是古代史官修史或后人审视穆宗结局最看重的一条。这个虽然有相当的依据,但对穆宗耶律璟的经历和结局,却也不是完全的真相,耶律璟的人生所发生的意外,颇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为人过于放纵实在事出有因。
影视剧中的太平王罨撒葛和妻子萧胡辇形象今天有不少研究辽穆宗耶律璟的书籍文章多少已经推断出,作为一个喜好放纵的君王,这一生却不近女色实在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在煌煌史书无数被指责的君王中,几乎也要算绝无仅有的特例。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写于宋代,已经直言不讳地称“述律有疾,不能近妇人,左右给事,多以宦者。”而稍晚的《契丹国志》则称,早年述律太后就想给耶律璟纳妃,起初他以自己有病婉拒推脱。所谓婉拒推脱是半真半假,反而可以进一步证明,耶律璟恐怕从很早的青少年时就发现有这个不好言说的隐痛了。
史书虽指耶律璟后来仍然娶了一个萧氏,几乎是摆设。而且这个举动也很让人疑惑,这个萧氏嫁到他身边的时间和活动事迹几乎一概没有记载,甚至后来也没有谥号,这在《辽史》中非常罕见,她简直就像一个隐形人。
为此有少数观点就认为,耶律璟究竟有无正式立后恐怕都成问题,甚至还延伸出大胆揣测,他究竟有没娶过这个萧氏都让人生疑,因为史书所记这一笔,完全可能存在后来掩人耳目的嫌疑。
之所以如此揣测,多少有一个侧面的证据。众所周知,在耶律璟之后是耶律阮的次子耶律贤继位,而耶律贤当初是被耶律璟收养视为嗣子,当年耶律贤躲过火神淀一事,被人寻到时不过四岁,正是被耶律璟安排在永兴宫养育。
一般人可能难以明白以上事情的微妙之处,必须进一步了解辽代的宫帐斡鲁朵习俗才可能明白,这一史实表达的细节显得非常特殊。辽代保持传统游牧行营习俗,在几大京师如上京、中京、南京等正式城池宫殿生活的时候并不太多,这些京师的汉式宫殿往往做礼仪使用。
那么,这个被后人批评喜欢巡幸游猎的耶律璟当然保持契丹传统,生活在宫帐斡鲁朵的色彩自然更加典型。但是需要注意,这养育耶律贤的永兴宫却并不是耶律璟自己的宫帐,而是其父德光的。这就似乎透露一个引人遐想的讯息,假如耶律璟作为天子,真有一个正妻萧氏,何以不让萧氏来抚养耶律贤作为正儿八经的嗣子,居然要放在永兴宫交给父亲德光留下的妃嫔养育他收养的孩子呢?这实在太过离奇,显得极为不合情理。
而且前面也提过,德光的皇后萧温因生次子耶律罨撒葛而身故,所以耶律璟当然是没有母亲了。但史书还明确提到有宫人萧氏生有耶律天德、耶律敌烈等庶出儿子。所以,耶律贤作为其叔父的嗣子被收养一事,无形中也暗示耶律璟所娶萧氏一幕的确令人生疑。
换一个角度看,虽然不能完全判定此事有假,至少时间会比较晚,而且还能透露出一个细节就是,耶律贤其实并没有真的长在耶律璟身边,这两叔侄之间的关系,未必显得多亲近。
因为耶律璟的个性表现后来鲜明地反映出,他对身体疾病感到很恼火,长期以放纵游猎和嗜酒来排遣,早期的几年还可以说他是在刻意压制和隐瞒问题,多少还想做些掩饰。像当初在耶律阮遇害一事发生后,他面对耶律屋质的劝说表示不想站出来继位,笔者感觉十之八九应该是真实的心理反应,契丹人多数还是比较质朴的草原人,何况耶律璟是青少年,不像会是那种虚伪作态的托词。
可耶律屋质给耶律璟戴上一顶他是太宗德光之子,有责任站出来挽救大辽社稷的大帽子。这也的确是耶律璟应该继承的担当精神,所以,他不得不在危难时刻坐上那个位置,可内心真没有多少心情去应对繁杂的大小事情。因为令耶律璟难堪的是,一旦成为大辽之主,很快这个身体、妻妾、子嗣等等各种压力就纷至沓来,他再也难以通过逃避去掩饰问题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并不代表耶律璟不愿意想办法改变,他为此非常积极地努力过,想各种办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治好身体,只不过以当时的资源条件实在很困难,花了好几年最终找到一个巫医,不但没有朝好的方向治疗,反而是把耶律璟朝糟糕的方向在推进。
史书记载,应历七年四月,女巫肖古奏上延年益寿药方,耶律璟满怀兴奋和期望。这药方是要用童男的胆和药下服,非常令人震惊侧目。由于耶律璟是大辽天子,当然有天然优势,接连几年里,因为治病无端杀了无数年轻男子取胆配药。可几年下来,耶律璟的症状并无什么好转,他渐渐觉察受骗,最终将女巫肖古也当成猎物射杀。
在这几年中,一方面耶律璟依然不断面对许多背叛的人,另一方面他沉浸在虚幻的服药治疗中,随着时间流逝,感觉不到身体有好转,日益变得喜怒无常,恐惧和担忧不断折磨他,于是举动每每狂躁而暴戾,就逐渐成为一个史书上的反面典型。到应历十三年(963,中原已经是北宋太祖建隆四年)以后他出现酣饮九日,醉得几天不醒,醒来以后就在连续杀人。
两个月后,耶律璟凶狠地又杀鹿人弥里吉,割下头颅赏赐给掌鹿者。随后耶律璟带一批近侍外出游猎,近侍射中了一只獐,他认为近侍伤生,吩咐左右杖责,将近侍活活打死。跟着又杀獐人霞马,杀彘人曷主,后来又支解鹿人没答等七人,简直成为一个生人勿近的狂魔。
此后的每年里,都有一些服侍他的随从、近侍被他莫名其妙地找一些理由杀掉,往往都是一些罪不至死的小事引起,这就为他最后的死埋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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