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几乎是回老家的代名词。我是很想和附近的小伙伴们一起过年,可是一年就回一次老家,爸妈是一定要回的。在山沟里的奶奶家,和那些不太熟悉的亲戚们在一个大院里,吃糖,吃好的,什么过油肉,盘面,饺子,大年三十熬夜守旺火。天明了才去睡,睡不了多久,就又出来新鲜了。
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就感到各种不方便,庆幸自己不会永远生活在这里。爸妈出生在这样的环境却离开了,把家安在了平坦和交通便利的地方。爸爸的工作是公家安排的,永远也丢不了。别人家都没钱,我爸挣工资,虽然不多,但总可以拿出钱来。他每次回老家都会给我奶奶留下些钱。事业的成功,让爸爸心态沉稳,饱满。愉悦和乐观的精神气是藏不住的。爸爸大概是奶奶最满意的儿子了。爱屋及乌,也可能因为我一年只回来一两次,爷爷奶奶见到我时,总是又惊讶又欢喜,对我宠爱有加,特别照顾。爷爷一看到我就笑呵呵,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唱起他自己编的顺口溜。
过年也是我挣压岁钱,变成“小富翁”的时候。去了奶奶家再去姥姥家,收两轮。一下就有钱了。我是独生子,其他亲戚都有好几个孩子。整体上,我家是没有赚钱,反而亏了,但对我来说是赚了。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所以,回农场后,妈妈说要替我保管压岁钱,怕我弄丢了,“需要用的时候你再问妈妈取”,我就把钱交了回去。出去和其他人聊起来,得知他们也把钱给了妈妈,而且理由都一样。所以我觉得,过年后,虽然伙伴们都有钱了,但那只是名义上的。
正月初九以后,我们就从姥姥家回到农场了。
回到农场,又有了砖头厕所,不必担心上厕所时掉进木头搭的坑厕里。在农场,我们有自来水,不需要去井边打水。我们的地是平的,不是在山坡上。我的屋子,窗明几净,光线充足,温度适中。我待在家里有书看,有东西玩。这里生活的方式,好像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有了,像是上天规定属于我的。这种自在和满足,是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
在农场的伙伴一大堆,而且亲密地在一起玩,感觉更自由,像是一起探险的伙伴。现在,大家都从老家回来了。
我们出去的时候,都要留意一下每个人穿上什么新衣服了。有攀比吗?没有。每个人的衣服都各有特色,大家观摩了这个再欣赏那个。
过年前后的感觉真不一样。过个年这么多事情,准备好吃的,扫家,垒旺火,响炮,拜年,等等,在平淡的生活中,折腾出这么多礼仪,这么多必须,这么多改变,这么多努力,使我们小孩的心情也变了,仿佛来到一个新的环境,接受一种不同的气象。同一片地面,有了一种新体验。
伙伴成新告诉我,地上的鞭炮还有没响的。我们就瞅啊瞅,找到不少完整的炮拿在手里,点着再往出扔。这需要反应非常快。用这般危险的动作,把鞭炮扔在干冷的地面,制造孤立的爆炸声,把地上的鞭炮纸削炸得四溅,在这个单调的,树木光秃秃的冬季,这就是我们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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