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曼古乔
阳光这样好,我们便想去老屋走走。越长大越怀念儿时的时光,同时对祖母的思念之情也从老屋传来。
老屋印记着祖母和我们儿时的过往。那时,每到放学回来,我总会看见祖母拿着簸箕,坐在老屋前筛拣豆子。慈祥的祖母教育犯了错的幼孙,边说教边用竹棍敲打老屋外的土墙。那些划过的印记,是祖母最后的痕迹。
老屋有些破败,断壁残垣、草木渐深。一只青花瓷碗静静地歪斜在墙角的柴垛旁,仿佛守着一段前尘往事。碗被土埋藏了半截,正在等着被人扶起,端详它的轮廓,窥见岁月的印痕。
它如愿被我捧在手里。我缓缓拭净它满身的尘污,只见素简的坯胎上描画着青花纹饰,是癞瓜的图案。又一勺勺挖去碗里的泥土,碗里雪白的瓷面便呈现了出来。
这只祖母用过的癞瓜青花碗,被遗忘在老屋的角落,忍受着风雨侵蚀和烈日灼灼,经历过秋冬的凉寒,也感受过春夏的温热,被尘土一粒粒填满,直到尘土遮掩了它的容颜。如今,它在阳光的照耀下,神采奕奕。所有风吹雨打的苦楚都与重见天日的欢喜相抵,只剩一片素心,清雅淡泊。
这碗旧,盛满了旧时光。记忆在碗身青花的纹路上蔓延。
祖母是经历了饥荒年代的人,勤俭朴素一生,餐餐落碗,粒米不剩,是彻底的光盘者。她教育我们要跟她一样,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吃多少,盛多少。祖母的碗印证着节俭是福。
祖母虽然节俭,对他人却很慷慨。在那个不是那么富裕的年代,碰到路过的行乞的人,她会盛上满满一碗饭菜连碗一起赠予他们。
祖母节俭一生,但记忆中每到快过新年,她总会把碗壁有裂痕、边沿有缺陷的碗清理出来,暂搁在碗柜的角落不用,再补充一些新碗。用完好的碗盛饭,希望一整年完美无缺、丰衣足食。
用碗的规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祖母的告诫下,我们互相监督,吃饭时,碗用手拿着或者扶着才行,绝不可以把碗放在桌上,用嘴凑上去吃;不可以用筷子敲碗;不可以把筷子平放在盛满饭的碗上……
我把这只青花癞瓜碗放在祖母的旧桌上,不由得想起了祖母忙碌的身影,想起了祖母谆谆的教诲。
(本文首发于《株洲晚报》2021年2月22日A07版,《潇湘晨报》百家号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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