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改命

【短篇小说】改命

文/枫丹白露

01 他

中元节，湿冷的街道，雨水默无声息的撒在头上、肩上；街两边店家稀稀疏疏透出的灯火微微亮在夜里，一簇簇焚烧的火堆在远处的十字路口起舞。

我抖了抖身体，细碎的雨珠一瞬间被抛到空中，又去拥抱了从天而降的兄弟们，团卷着透明的身姿落入尘埃。

腾空纵跃，我躲到一房矮檐之下。我在等她，每年的中元节她都会来到这十字路口为我焚烧纸钱。

昨天，为了中元节之前鬼门要开的消息，我被一种想见她的冲动折磨着，最终去求了阴帅鬼王，看在我们平时的交情上，他去打点了判官赏善司。代价是:以我五十年后来世为人的名额交换了现在临时的一只猫身。鬼王说，必须在鬼门关闭之前回来，否则形神俱灭。除非……没等他说完，黑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鬼门关的转生轮上。

五年前，和今天同样的中元节雨夜，我俩手挽手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急速冲过来的车使我们阴阳两隔，在最后一瞬，我用尽全力推开她，为此，我不后悔。

来到阴间这五年，为了每日可以通过三生石看到她在人间的一举一动，我讨好鬼王，和他成了至交。

一个娇小的身影，手提两大包纸钱来到十字路口，她缓缓的蹲下身去将纸钱整齐的摆好…被点燃纸钱的褐红色烈焰照亮的，除了细密如雾气的雨丝，还有那张我每天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此刻真真实实的脸。

我走向她，一步一步，四个不属于我的小爪子有点发软，揣在这黑色皮毛里的两颗心脏突然狂跳起来。那个我每天在三生石上仰望的脸庞，那个每天在限定的时间里我一步一回头不舍的离开三生石上看到的脸庞，现在如此真切的还原在眼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无法触摸的那张脸。

静静的坐了下来，在她的对面，透过褐红色忽高忽低的火焰，我贪婪的释放所有因为积攒而膨胀的愿望:宁宁，我回来看你了。

她拭了拭脸上的雨珠，看着我，看着一只蹲在火焰对面望着她的黑猫。然后她站起身，绕过火堆走过来。

02  她

中元节的夜，又是那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雨。

望着这漆黑一片的暮霭，仿佛又看到了他:在那束刺眼的光划过的一瞬，我的身体被他狠狠推开，他腾空的身躯翻转着，跃出一道弧线，在十几米外溅出几朵艳丽的红，砰然落地，我听到在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那砰然一声被震得粉碎。他走了，带着他留给我的这条生命，我留了下来，而我还是要怪他没有保护好我，只给我留下这个空壳，那破碎的身体内的，为他跳动着的，被他自私的带走了，算了，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