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个妖女

作者: 盛雪 | 来源:发表于2022-03-07 07:0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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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是一个妖女

    作者:盛雪

        春天可曾敲过你的门?用红色的马鞭,时重时轻。你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纷乱的额发和浅绿的嘴唇。她刚刚涉过千江万壑,带着淡青的湿气,从冬天松动的牙齿、放慢脚步的阳光、女孩脸上的红晕里进来了。

        我得告诉你,春天是一个妖女。

        如果你和我一样,亲眼目睹了她如何在柳枝上苏醒,如何在草脚下衰减,请你抚摸棉衣下的旧疾,隐忍无言。然后转身走开。

        清晨开始,她整日忙碌,从胚芽里搬走绿色的锦缎,做好绿色的帐房。我问她要盛放谁的嫁妆?她从一数到十二,十二朵桃花,十二位新娘,臂缠阳光,手提水罐,呼唤我为姐妹。而我早已忘了,我也是一粒种子,被她亲吻过额头,收过她赐予的红绳。

        我们看着最美丽的一幕,雪白的梨花,纷纷落下。她旋转身体,蓦忽不见。她说泥土是最洁净的家园,住着她的左邻右舍。不说合,不说散,也不说守候。雨水就是整篇的言语,细细的笔尖,带着诱惑和鼓动,在清晨倾巢而出。一笔是一树梨花,一笔是一段寻常的爱情。

        水流云在。午后的风还未转向,风在天空翻云朵,一遍一遍,翻破万卷,我是虔诚的读者,一手是木马年代,一手是沉甸甸的流年。浅草里,阳光正好 ,我坐在根上, 表情生硬,不说明天,不说梦,不许它发芽。

        她看着我手指的方向,树冠挥动繁复的手掌,一路铺排而去,时间在沙沙地奔走,一点都不迟疑,孩子丢掉了绿蜡笔,爱上了新的游戏,而她,就是那个孩子。

        她熟知每条大街和小巷,行人内心的纠结,梧桐叶的脉络,暗涛奔涌的方向,和所有故事的结局。我曾经迷恋于被她掌握,生一回,死一回,乐此不疲。

        这个妖女,她到底设置了多少骗局?她说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骗局,做明晨第一缕阳光。我编着辫子,抚摩着杜撰的陈年画片、遥远而贴近的城、住在灯塔里的爱人。那时她正在行走,精于计算每张空头支票,和沿途种下的希望。

        她可以彻夜不眠,只为撬开古镜的裂痕,掀过去的记忆疯狂涌入,它们缠绕、碰撞,发出空洞的声响,恶意地出示日后的底牌。无须回头,已是一地金黄,悄换的衣裳。是菊花绽尽,雁欲南翔。而她做出一片绿叶的拟态,让最终的秘密蛰伏于唇后。

        她探听昨夜的梦境后就一言不发了,任我从梦里进进出出,梦被雨水撑得很宽,她冲我笑,抬手画出半圈彩虹。我醒了,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挤进市井人声。

        南方,消息依旧,燕子被阻隔在城外,清冷的月光,承载不了我的盼望,碎了,被夜的浓密掩埋。

        而这不过是她惯常的伎俩。她一直容忍我的贪婪,并把它们擦成小小的灯盏,挂在虚妄的前方。岁末的一天,被置于墓前的,是时间饮尽的空杯。

        她用泪眼,把黑夜稀释得透明、轻薄。她告诉我我的宿命,就是在和她相遇的刹那深深地裹胁,然后,彼此毁灭。目之所及,彼时的坚韧与清澈,已无法穿越庸常的生活,步入下一个季节。她说,眼泪是多么廉价的液体。

        先背叛自己,然后背叛她。而她像另一张纸,从我身上轻轻撕开。

      一步一停,摘下羽翼,摘下心头缤纷的枝叶,风正拧下枝头的红艳,去装饰初开的情窦,它们和我一样,幸福而无耻地活过,最后被留了下来。

        当太阳照着我的衣袖,她一边擦年轮上的尘埃,一边与我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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