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木枯荣，一叶一秋

天空灰蒙蒙的，宛如上天拉下的巨帘，巨帘笼罩着大地，使得大地万物尽在其中，不生不灭，不垢不净。落叶萧萧而下，飘落在那大地间的一点碧玉。

近看那一点碧玉，原来是一间茅屋。只是那茅屋却不是荒草筑成，那碧玉近看竟是一片片的绿叶，绿叶含羞欲滴，竟然丝毫没有受这天地间肃杀之气的影响。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一条椅，桌上放着一只碗，碗里盛着清水，清水平静没有一丝波纹。但却不简陋，房里温软如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长发披肩，双目有神。也正是由于这个人，这茅屋才有了生色。

那碗水中正在倒映着欧阳景润精致的脸庞，那张脸庞完美无瑕，仿佛从画中跳跃出来一样。欧阳景润沉思着，究竟是水倒映着他还是他倒映着那个水中的影子。

水依然纹丝不动，在天地的肃杀之气中，显得平静温婉。

“大地回春” 便是欧阳景润的成名功夫。他修炼的独门内功，可以给万物以生机，是以这间茅屋才没有受到秋天的影响。

欧阳景润眼睛突然射出精光，全身的筋肉紧绷，碗里的水也开始微微晃动，一滴，两滴，水开始溅射到桌子上。碗也在晃动，和桌子碰撞发出“哒哒”的古怪声响。

欧阳景润飞身出去，一刹那间他就到了茅屋外面。

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的身影。

落叶依然飘飘而落，却没有一片能够落到他的身上。他的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墙，遮挡住了所有的落叶。

浩远的天际，夕阳摇落。一个人影从天际夕阳的余晖中走来，那人一袭黑衣，背后背着一口沉重的大剑。

欧阳景润眉头紧缩，一双眼睛射出的目光向那个黑袍客直逼而去。欧阳景润全身气息犹如沸腾起来一样，他周围的无形气墙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似乎阻止不了那萧萧而下的木叶，只不过那些枯萎而毫无生机的落叶落在他身上却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树叶渐渐地舒展，变绿，最终鲜嫩欲滴，宛如春天的遗迹。

这便是“万物回春”的妙诣，给万物以生机。

那个黑袍客越来越近，他的周围似乎也有一种无形的罡气，与欧阳景润不同的是，落叶落在他身上开始变黑，分裂，破碎，直到化为万千的尘埃，于是他走过的地方便是一片焦土。

他，简直就像死神。

欧阳景润叫道：“魔教教主令狐绝？”声音虽是不大，但中气十足，足以穿越千里。

一道凌厉的剑气逼过来，欧阳景润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他微微皱了皱了眉头，手一摆，身子便轻盈地向后飘去。这几个动作，连贯潇洒，一气呵成。

但依旧没有完全避开那道剑气，那道剑气冲破了欧阳景润周围的罡气，斩断了他的几根头发。

欧阳景润也不慌神，双掌推出，另一道剑气便被抵挡住了。欧阳景润再挥一掌，一片片葱郁的树叶开始悠悠地在空中打转，那些个树叶渐渐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黑袍客包裹，那黑袍客挥了两剑，然而那树叶却毫无着力之处。黑袍客被困于其中，进退不得。

欧阳景润继续说道：“魔教令狐掌门与我素来无仇，为何如此相逼？”

“因为你的内功象征着生。”令狐绝的声音嘶嘶地发出来，就像毒蛇的嘶叫。

欧阳景润摆摆手，道：“天下武功本是殊途同归，何来生死之分？”

令狐绝发出嘶嘶的笑声，不语。欧阳景润突然感受到令狐绝杀气陡增。

令狐绝再一次举起那把黑剑，以快的看不见的速度连挥七七四十九下，无形的罡气，不，是杀气，迅速地膨胀，也就在一刹那之间，那包围他的树叶之墙便分崩离析。葱郁的树叶枯萎，发黄，直到发黑，化为一缕缕黑色的尘埃随风飘去了。

欧阳景润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令狐绝的武功已经到达如此境界。而这种杀气的境界，远远在他之上。

欧阳景润虽是惊讶，倒也沉着冷静。他沉住气，调用全身的内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膻中穴气息涌荡，似乎有万千细流也好像有千层巨浪翻滚。欧阳景润心中一寒，这种感觉说明已经调动全身所有内力了。高手过招，必然自留三成余力，而现在的欧阳景润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地似乎在翻滚，一片片的落叶升起，变绿，它们打着旋儿，招摇地飘荡着。那秋天的肃杀之气似乎也变得黯淡无力了。

令狐绝微微一笑，道：“久闻欧阳景润的武功神乎其技，今日算是见识了。可是生与死，枯与荣，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呢？”

令狐绝黑剑一挥，袍袖鼓荡，霎时间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怪圈，飘落的叶子在其中奋力地挣扎，坠落。这里似乎是一个无形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生机。

欧阳景润皱皱眉头，双掌一推，前方的土地被温柔地卷起，带着万千葱郁的叶子，缓缓地向令狐绝移动，这股力量温柔但却有不可抗拒的磅礴之力，就好像那春天的阳光，温和却又能够滋润万物。

令狐绝心中暗惊：“这欧阳景润的大地回春果然非同凡响。”刚思及此处，那股力量便移动了过来，令狐绝双手倏然抬起，空中那漂浮着的黑雾瞬间凝聚成无数的剑，便向欧阳景润飞去。

葱郁的树叶和黑色的气剑相互碰撞和凝结，是生的盾赢还是死的矛胜？

欧阳景润的树叶渐渐地在瓦解，一片片葱郁的树叶在令狐绝气剑的冲击下分崩离析，转眼之间就化为黑色的尘埃。欧阳景润感到体内气息乱窜，紧接着几道气剑封住了他的穴道，其中一道气剑穿胸而过。

令狐绝的笑声又响了起来：“看来，生终究抵不过死，生毕竟短暂，死毕竟永恒。”

欧阳景润趴在地下，不能动弹，仅尚存一丝意识。他在失去意识前想不明白为何令狐绝在他气息乱窜的时候还要封住他的穴道？这是在救他吗？

“想不到生终究抵不过死啊”，令狐绝的话还在他脑中回荡着。终于意识全无，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