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吮卒

【原文】

吴起者，卫人，仕于鲁。齐人伐鲁，鲁人欲以为将，起取齐女为妻，鲁人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大破齐师。或谮之鲁侯曰：“起始事曾参，母死不奔丧，曾参绝之。今又杀妻以求为君将。起，残忍薄行人也。且以鲁国区区而有胜敌之名，则诸侯图鲁矣。”起恐得罪。闻魏文侯贤，乃往归之。文侯问诸李克，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弗能过也。”于是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还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译文】

吴起是卫国人，在鲁国做官。齐国讨伐鲁国，鲁国想吴起做将军。但吴起娶了齐国的女子做妻子，鲁国的人不相信他。吴起杀了自己的妻子，做了鲁国的将军，打败了齐国的军队。有人就在鲁国的王侯面前说：“吴起开始是在曾参手下做事，吴起的母亲死了他不奔丧，曾参和他绝交了。现在吴起为了做您的将军而杀了自己的妻子。吴起，是残忍而德行少的人。现在小小的鲁国有了战胜气人的名声，那么诸侯可能图谋鲁国。”吴起害怕因而被治罪。吴起听说魏文侯礼贤下士，就去投靠魏文侯。魏文侯问李克的想法，李克说：“吴起贪婪好色，但是谈到用兵，司马穰苴也不如他。”于是魏文侯拜吴起为将，攻打秦国，占领了五座城池。

吴起做将军，与最下层的士兵一起穿，一起吃，睡觉也不铺床，行军也不骑马坐车，亲自包括负担自己的粮食，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中有长了病疮的，吴起为他用嘴吸疮。士兵的母亲听说了大哭。有人说：“你的儿子是士兵，而将军亲自为他吸疮，你为什么要哭呢？”士兵的母亲说：“不是这样呀。以前吴将军为孩子的父亲吸疮，他的父亲打仗的时候誓死不退，就战死了。现在吴将军又为孩子吸疮，我不知道他会死在哪儿，所以才哭呢。”

【注释】

或谮之鲁侯曰

谮 ，音zèn，说别人的坏话，诬陷，中伤。

曾参

曾参，又称曾子（前505年－前435年），姒姓，曾氏，名参（shēn），字子舆，鲁国南武城（今山东嘉祥）人  。春秋末年思想家，孔子晚年弟子之一，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夏禹后代。

司马穰苴

田穰苴（生卒不详），又称司马穰苴，春秋末期齐国人，是田完的后代，齐田氏家族的支庶。田穰苴是继姜尚之后一位承上启下的著名军事家，曾率齐军击退晋、燕入侵之军，因功被封为大司马，子孙后世称司马氏。

亲裹赢粮

赢粮，担负粮食，引申指携带粮食。

病疽

疽，音jū，即局部皮肤下发生的疮肿。

起为吮之

吮，音shǔn，聚拢嘴唇而吸。

其父战不还踵

踵，音zhǒng，意思是指脚后跟，亦泛指脚。

战不还踵，又称“战不旋踵”，意思是打仗时不向后转。形容勇猛向前。

【感悟】

吴起是战国名将，历史上有“孙吴”之说。孙指孙武，吴指吴起。吴起确实很有军事才能，无论是在鲁国、魏国，还是后来在楚国。但吴起也是很有争议的任务，无论是在鲁国、魏国还是楚国，都有人说他的坏话，最后屈死在楚国。“杀妻求将”，就让他存在很大的是非。

“吴起吮卒”是吴起与士兵同甘共苦的佳话，说明他与士兵同甘共苦，深受士兵的信任和爱戴。但同样的一件事情，从士兵母亲的眼里，却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命不久矣，让人觉得有一股感同身受的悲凉。一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