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毕业出来,我俩分别进入镇中学初中部的不同班级,频繁的接触随之减少。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她离开镇中学,北上省府的一所师专学校就读,我则进入高中部,为家人期待中的大学梦继续努力。
这样的话,曾经的亲近一步步疏远。准确一点来说,由于可笑的自尊心作怂,我渐渐中止了与她的书信来往,渐渐远离了她。
然而还是经常怀念她。
很长很长时间里,我总感觉到她的无处不在。在班级,在校园,在镇上街道,在曾经亲近或意外遇见过的每一处;在眼里,在身边,在心海,在凡能容纳下她之倩影的某一隅。有时候我无端困惑,我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名叫慧子的一个女孩么?如果出现过,为什么只像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仅留取一个曼妙的身影?如果没有过,我的记忆由何而来,总不会凭空幻影,就像荒漠中魅魔似的海市蜃楼?
幻影当然不可能,因为有凭为据,书柜下层上了锁的抽屉里,署有她名字的七张明信片、八封来信及两张本尊照还赫然在列。
七张明信片,自认识她开始至镇高中毕业,毎过新年赠送一张从不落下;八封来信,两封为镇中学所写,余下六封是北上后寄来;两张五寸照,一张为艺术照,初三毕业季赠予,背后以娟细的笔迹写上“阿翎惠存”字样,标有鲜活的年月日,另一张生活照,师专学校拍摄,相片中的她还是身着天蓝色百褶裙搭上白T恤,她立在团团拥簇的花丛中,笑容绚丽如花…
天蓝色百褶裙搭上白T恤,衬上小巧的嘴唇,高挺的鼻子,皙白的皮肤,花开般的笑容…时空的自然流转里人面恍惚,似已不知何处去寻觅,徒留曳荡着芬芳的桃花,在柔柔三月里嘲笑未解风尘的春风。
同她开始交往的那阵我才十四岁,那时的人生陷入无边沼泽地,四顾茫茫无所依,心似要在绝望里自闭。这时候她来了,携带着与众不同的同情…她来得恰如其时,像一道入心的风景牢牢锁住我的视线,使之再不能挪移开。当时当然品咂不出这片风景的妙处,只是像个没心机的小孩,凭直觉认定了她…慧子。
是的,在那个似梦消逝的人生阶段,由于荷尔蒙的分泌开始启动的缘故,由心的喜欢像微风曳起的漪涟遂意漾来——它与性欲无关,质地单纯得像一页白花花的A4纸,怀有的只不过是作为异性的好感而加剧为亲近而已。
至于后来它为何竟像原上之火,不尽蔓延燎成缠绵之势,以至令我转辗转反侧念念不忘,我百思不得其解。想必我是一个执拗得不可救药的人?想必我是一只向往光明的飞蛾,为了寻觅所喜,即使以身扑火也在所不措?想必成长中的缺憾感太过强烈,渴望得到些什么来弥补?想必也极有可能像母亲说我是为讨她花债而出生一样,上天让我认识慧子并喜欢上她,因为前世我对她欠有一屁股花债?想必这莫名的花债注定我只可远远地欣赏彼岸的她的妙姿,而不可泅过河去纳归眼底,并一揽入梦?
…报以苦笑…
依那时候固执的推想,此后再不可能见到她。然而心底却又暗生几许期待,世界也许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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