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祖母

怀念祖母

我3岁的时候，祖母就去世了，神奇的是，快43岁的我，至今还能在脑海里清晰地寻找出祖母慈祥的面容和尖尖的小脚。

祖母去世前，发生过两件大人不信、孩子害怕、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作为当事人的孩童，在清明来临之际，决定将那两件陈年旧事写于纸上，以缅怀我亲爱的奶奶！

祖母的脚是典型的三寸金莲，每一双鞋子都小巧可爱，听母亲讲，自从蹒跚学步开始，就没少穿祖母的鞋子，大概是幼儿时期的我，觉得那么小的鞋子应该是我的才对吧。

祖母去世的时候是夏天，那年的春节，祖母的身体并没有出现病灶，踩着颤巍巍的小脚，还能为我们操劳家务，还能牵的小手满村里玩耍。

因为过农历新年，母亲为祖母做了一双新绣花鞋，祖母很高兴，大年初一穿着那双新绣花鞋，牵着我的小手去村头看热闹，去看谁家的灯笼最大最红。

身处热闹的人群中，我的注意力却从所有的人和事上，突然转移到了祖母的脚上，看到祖母那双新绣花鞋时，任性地非要和祖母换鞋穿，祖母拗不过不到三岁的小娃儿，只好任我将其脚上的一双小鞋剥夺去，留下一双孩童的红皮鞋，坐在雪地的石头上叹息。

当妈妈连哄带骗将属于祖母的绣花鞋从我的脚上夺去，还给祖母时，祖母边穿鞋边对母亲说：恐怕我今年过不去了！

母亲不信，称：孩子穿您的鞋子又不是一回两回。祖母不语，在母亲的搀扶下默默地回家，该干什么就该干什么。

家人都没有将这事儿当回事儿，我也只记得穿着祖母的小鞋子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情景。

春节的雪融化后，春天似乎一夜就来临了，农家的春耕是忙碌的，除了如我那样的小孩儿无事可干外，其余的人都是起早贪黑地干着各种农活儿，印象中白天家里除了吃饭时家人都在，其余的时间里就只有我和祖母，而祖母几乎一直在厨房里忙碌。

春天的一个傍晚，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一个人在堂屋里玩耍，突然，我看见祖母从她的卧室里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我喊她，她不理我，我拉她，却如拉空气。

祖母似乎没看见我，也似乎听不见我在呼喊她，径直往大门外面走，我丢下手里正在玩耍的物件，在边喊一边跟祖母的背影往门外跑。

当祖母的背影越走越快时，我变成了一边狂奔一边哭喊，可是，祖母就是不理我，连头都不曾回一下。我跟着祖母的背影一直追到了河边，看着祖母的背影过了河，走进了我们的祖坟园，我便坐在河边号啕大哭了起来，直到晚上收工回家的母亲找到我时，我还在河边伤心地哭泣。

母亲把我抱回家，祖母正倚在厨房门口伤心地看着我，我扑进祖母的怀里，哭着：“奶奶，您为什么不理我？”祖母叹了一口气：“孩子啊，我一直在你的身后追你啊！”

母亲问我为什么：“你是真的看见奶奶走过了河吗？”

小小的我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了母亲的问题，并描述了祖母的背影。母亲有点气愤：“小丫头片子，不许瞎说话，是不是你看花了眼？”

祖母却接过了话头：“我今年过不去了！”母亲沉默了！我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可看到祖母在家，又想到那个走过了河的祖母背影，心想：祖母什么时候、从哪儿又回来了呢？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祖母就病了，刚开始喊肚子疼，后来吃了东西就吐，再后来祖母就被送到了很远的医院里去了。

等祖母再回家时，已经不能睁眼看我了，任凭我怎么呼喊“奶奶”，她也不再睁眼看我，也不答应我，祖母的小脚上没穿绣花鞋，我赶紧跑去找来她的鞋子。当我的小手碰到她的小脚时，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犹如春节门前雪地上的石头。

小小的我，眼前又出现了祖母一直向前不曾回头的背影，我的嘴一张：哇！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