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如果不朗诵,就如精美的钢琴没人演奏。要朗诵,就得苦下心思,细细揣摩,读得就要像寒山寺的钟声那样神韵袅袅,不绝于耳。要想读好,我觉得,最好要配上乐曲。这取决于两个条件:一是你对文本是真下了功夫的,不仅对内容烂熟于心,而且对冰山下的内涵和情感的把握准确、到位,有个性化的理解;二,是你要对古今中外的乐曲有较为广泛和深刻的掌握。对前者,我深谙其道,对后者,我却是捉襟见肘如黔之驴了。一个乐盲,只能在网海中淘啊淘,偶尔,也能淘出个曲子,吟着文字咂摩,真赛若天仙配呢。比如“萧邦E大调”一放,那么舒缓那么优雅而素净,这时,读读《萧邦故园》最后几段吧,多么和谐啊,仿佛你就漫步于这个朴素、淡雅的故园,园中飘荡的是轻柔的曲子,你整个身心完全沉浸其中,你已幻化成曼曼音符,还有整个故园。读罢,学生回味无穷,欣喜不已,直呼过瘾。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敢放肆地乱点鸳鸯谱的,否则,文非文,曲非曲,活活糟蹋一番,既恶心,更不可宽恕。所以,我就得花一个晚上找首曲子配上爱徒陆子惠的美文《荒原狼》供她在课上读,辛苦自不待言,单是意外猎取马连·修恩的《血狼》曲,就激动万分了,更不用说,在静夜清楼,一人饱尝朗读的极乐了。
然而,这样的机缘并不很多,所以,还得把心思投注到清读上。清读,如清唱,清澈如溪,最见功力,想掩饰,想蒙人,就会毕露于光天化日之中,叫大伙笑话你。
唱歌,我最怯,可朗诵,却钟爱有加,有时课堂上卖弄后,竟也博得学生的掌声。因此,我对那些不能放声读,不能用情读,不能用心读的,就有些气愤,有时甚至用拳头擂讲桌暴跳。一男生轻轻地、柔柔地、细细地朗诵:“我来了,我喊一声,迸着血泪,‘这不是我的中华,不对,不对!’”我实在难以忍受,迸着血泪, 厉呵一声:“闭嘴!不对!不对!你就是闻一多,记住!看看你的中华吧!你可不是个看客!你是个中国爷们!重读——”男生有点怕了,担心我会冲过去把他撕烂。男生用力刚喊了两句,我忽地打断他:“不行!重来,要喊!”男生带着愤怒(事后我回味时总觉得这愤怒源于我)山崩地裂地大喊:“我来了!……”我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击着掌连说:“好!太好了!……”
文章,是活生生的生命,谁敢虐待?但时时就有学生斗胆试法。有个学生自告奋勇背诵舒婷的《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她读得飞快,令人怀疑有狼要咬她的脚踝,而且一点停顿也没有,像条绷得紧梆梆的钢丝线。这位终于奋力甩掉恶狼抵达胜利彼岸的女生,高傲地昂着头,踌躇满志,期待胜赞。所有同学都被这精彩的“脱口秀”折服了,都瞪着眼睛“唏嘘”不已,不由地就热烈鼓起掌来。我急了,一敲讲桌,喊道:“谁都不准鼓掌!”学生全愣住了。“你背过了,是应该的,是份内的事;你背得流利,是应该的,也是份内的事。份内的事,你做了,为什么要鼓掌?鼓掌说明什么?你佩服人家,佩服的背后是推卸责任,是表明自己没背好。这种风气不好。——更何况,背得并不好。”我很严肃地说:“好文章,你要用真心真情触及。用情!要“沉浸”!——谁不认识这几个字?谁不能多花个几分钟背过这几个字?可谁又真得能做到与这些字心心相印呢?这是生命,不是让你耍弄的玩具!”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勒令孩子们把第二册书拿出来,翻到第一百零八页。我抓过前面一学生的课本,大声齐读这一段:
“先生的讲演,到紧张处,便成为表演。他真是手之舞足之蹈,有时掩面,有时顿足,有时狂笑,有时叹息。听他讲到他最喜爱的《桃花扇》,讲到‘高皇帝,在九天,不管……’那一段,他悲从中来,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他掏出手巾拭泪,听讲的人不知有几多也泪下沾巾了!又听他讲到‘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先生又真是于涕泗交流之中张口大笑了。”
我让孩子们读了两遍,然后说:“朗读,就如与人沟通交流,要真诚相见,真心相待,不能马虎啊。”
艾青曾说:“一首诗是一个心灵的活的雕塑。”那么,让我们用真情的翅膀,让朗诵飞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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