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咕嘟……药汤在灰色的瓦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炉灶旁站着的女人面无表情,用一根筷子机械地搅动着瓦罐里的草药。药汤浑浊而粘稠。
当现代医学发布了死亡通知书后,浑浊而粘稠的药汤,便成了一家人最后的希望。
“妈妈,老师说星期六去南山植树,还要野炊”,她的身后突然想起孩子脆生生的声音。
孩子放学回家了,而她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
“要交二十元的饭钱”,孩子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下来。
他知道自从爸爸病倒后,家里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好多好多的钱,他这学期的学费还是社区搞了一个捐赠仪式才交上的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妈妈脸上的笑容了。他甚至不能确定,妈妈现在是不是还会笑。
突然,他对自己很生气,怎么能让妈妈再为他烦心呢?
“老师说有事的可以请假,我不去了,在家里学习。”说完,他扭头向房间走去。
她无言地看着孩子,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有晶莹的东西在孩子脸上一闪。
她视而不见,她只能视而不见。心,却尖锐地跳动了一下。
他才十五岁啊。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把炉火熄灭了,半盖上灰色瓦罐的盖子,把药汤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已经盛着半碗药汤的大碗里。
她又拿了一个小点的碗,用毛巾把里面的水渍擦干净,将大碗里的药汤倒入小碗一半,再把大碗盖上盖子,这才双手捧着小碗向卧室走去。
她小心地捧着那碗药汤,如同捧着一家人的希望。
于2019.3.12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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