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我亲眼见证过一段轰轰烈烈的单恋。没错,是单恋。
木木曾经跟我说过,她见到阿行的那一刻,觉得星星都亮了。看着她的星星眼,我不屑撇嘴,得了吧。追韩剧追傻了吧。
那年是韩剧《来自星星的你》正风靡中国的时候,长得神似都教授的阿行作为插班生进了木木的班级。青春期的小女生永远有分泌不完的多巴胺。木木说,阿行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了荷尔蒙爆炸的声音。
我说,木木,你怎么会产生阿行对你有意思的错觉?
木木傻傻地乐呵着,用朗诵《斯里兰卡》台词的口吻矫情地说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班级,班级里有那么多座位。他却偏偏选择坐在我的座位旁边。你说,这代表什么?
我送她一白眼,说明你俩都坐在最后一排。而且最后一排本来就剩最后一座位儿了呗。
木木不会重视这些细枝末节的,她有她自己的理论。
我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女生追求别人时,可以爆发这么大的能量。可以这么惊世骇俗。可以这么奋不顾身。可以这么……执着得让人心疼。
木木是蒙古族,有些豪爽的女汉子性格,算是个性情中人。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是那种一眼能看到心里的清澈眼眸。说实话,她有点儿污污的,但不过分,很可爱。
阿行呢,直到目前,我依然觉得,阿行除了有一张顶顶漂亮的脸,也没什么别的优点。如果一定要我形容,那就请自行脑补韩国偶像天团的脸,以及……大长腿。还有,阿行比木木小了整整两岁。
木木宣布追阿行了,仪式很隆重。
学校要求周一升国旗必须穿校服,就是那种跟参加葬礼穿的的衣服似的黑白相间的运动装。木木那天穿的校服分外夺人眼球。
背面的四个大字让校服显得更加适合参加葬礼——行将就木。
然后下面用荧光笔写的一行小字也分外鲜明——阿行是木木的男人!!!
我默默扶额,也是,写句什么“阿行我喜欢你”不太符合木木的性格。可是,行将就木是什么鬼?!
后来木木解释了下,“行”代表“阿行”,“木”代表“木木”,表示阿行最终会从了木木。寓意该有多吉祥啊。木木感叹着。
可是木木,你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吗?
阿行并没有任何回应。可木木的攻势依然很疯狂。
那段时间里,木木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能把她家阿行弄到手。甚至做起了跟踪狂。
阿行每天骑山地车上学,而且每次都来得很晚。中午的时候就基本上看不到木木的影子。一直很纳闷,木木到底去哪儿了?
直到有一天轮到我们小组中午去打扫清洁区,刚好在车棚旁边。
我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窝在车棚旁边,从我的角度看仿佛看见一只藏不住尾巴的兔子。
阿行骑着自己那辆拉风的单车呼啸而来,那只臃肿的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竟然是木木。
然后我就目睹了木木被来不及刹车的阿行撞到的景象。
木木不会是要碰瓷儿吧,那阿行可就凶多吉少了……在看到木木摔倒在地的那一刻我是这样想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我预料的方向发展。
那只肥兔子从地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精心包装过的盒子,意图很明显。
木木后来问我当时的她是不是特别娇羞动人?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感觉像一碰瓷大妈良心发现对小伙子说,我有医保。
阿行拒绝了木木。表情活像是看见了智障。
一般来说,高中女生分泌的多巴胺顶多能撑到表白被拒,可木木似乎很争气,立志要将“女追男”进行到底。
木木不知道在哪儿打听到的阿行的家庭情况,知道阿行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每天来得晚也是为了照顾奶奶。
木木说,阿行,我会代替你的家人心疼你。
我气急,木木你看阿行每天收到的情书厚度,他需要你心疼么?
木木若有所思,对哦,光有情书是不够的。
我无语,理解不了木木的脑洞。
木木真的很拼。
那时候学校丧心病狂,周考月考期考什么考都有,每次考试时间还特别紧凑。
校规挺严的,所以连阿行这个迟到界的翘楚也规矩了很多。估计他可能是把午饭省了。
我跟阿行有次分到了同一个考场,我提前进了考场。
距离开考没几分钟,看见木木像个小偷一样贼贼地溜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阿行的桌子上,然后又溜走了。
阿行来的时候已经开考了,所以没机会把木木的“爱心午饭”丢出去。
考到一半的时候,阿行举手,老师,换卷子。
木木放的袋子里竟然有汤,袋子破了,成功糊了阿行的卷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次考试打击到,阿行转了班,在楼上。
木木依旧不死心地天天跑到楼上去偷窥美男。
甚至不惜翘掉自习去跟着阿行的班上体育,只是为了看阿行打篮球。
以至于阿行班上的男生看到木木,都会挤眉弄眼地对阿行吹口哨。
其实木木的成绩在班里算是中上吧,阿行却是实实在在的垫底学渣。
木木为了追阿行没少浪费时间,那段时间老班天天拉着张晚娘脸找木木谈话,可似乎没什么卵用。
在那个“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日子里,木木算是慢性自杀了。
可木木觉得很值得。
直到有天,木木红着眼睛回来,反常地一声不吭。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候的木木不是应该为我们汇报她们家阿行的日常了么?
阿行恋爱了,和班上的班花。
阿行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带着那女的在楼道里晃啊晃。
遇到木木,微笑,这么巧。
木木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呆若木鸡。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在木木嘴里听到过阿行的名字。
木木笑着说,我失恋了。
木木发狠学习。
木木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木木变瘦变漂亮了。
木木不再那么傻了。
挺好的。
我问木木,你还记得“行将就木”吗?
木木哈哈大笑,早就忘了。
真的吗?
木木哭着说,真的。
其实阿行记得。
毕业那晚,阿行的班级聚会跟我们班在一家酒店。
木木喝多了,我扶她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看到抽烟的阿行。
木木神志不清,我懒得再跟这种人啰嗦,绕道。
我措手不及的是,木木吐了。
阿行走了过来。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我讨厌阿行,他也知道。
阿行懒得跟我啰嗦,掏出纸巾为木木清理着。
你喜欢她,对么?
阿行没说话。
后来我把那件被木木扔掉的校服送了阿行,他收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也都明白。
行将就木,本来就不是个吉利的词儿。
但对于木木或者阿行来说,也许这个词语有着不同的含义。
毕竟,曾经有段爱情,就叫做“行将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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