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红霜望着窗外,柳眉紧锁,眉心仿佛凝成一个难以平复的伤口,喃喃自语着:“人世间事事难料,今夜,我能为他们叠一只纸鹤,但,我自己的那一只纸鹤,却不知有没有人肯为我叠。”
“老大,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心细的秦烟捕捉百里红霜眸里的一抹凄凉,不禁一滞。
“我虽尊为天阴教霜堂堂主,可我却一点也不感到风光,反而觉得是一种耻辱。”百里红霜顿了顿话音,转向秦烟,“秦烟,你可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吗?”
“烟儿,烟儿不知。”秦烟的疑问积累得快要撑破肚皮。
“那是我出道后,杀的第一个男人。”
百里红霜被自己的话刺得再一蹙眉心,似光滑丝绸上微曲的折痕,冷艳中,稍稍洇开了几分伤感。
“啊?他…他是谁?”秦烟瞪大了眼睛。
“他叫苏鸣玉,不过,我更习惯叫他陆安。”
一提及这个名字,似乎触碰百里红霜心底的那处柔软。
她的嘴角,开始微微绽出弧度,露出几分浅如初蕾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薄薄的,仿佛春神东君轻轻一拂袖,也能将它轻易吹落。
“莫非,老大与他的关系……”秦烟说到一半,又把后面的话急忙咽了回去。
“秦烟。”百里红霜斟了两盏竹叶青,摆在桌上,“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坐。”
“是,老大。”
秦烟拣了条矮墩,端端正正地坐在百里红霜的对面,那副认真的表情,就好像私塾里的小孩在听夫子讲课。
令秦烟颇感意外的是,百里红霜那冷漠得犹似一汪古潭的眼波,居然因为回忆往事而漾起片刻涟漪。
百里红霜抿了口酒,眼睑微阖,似乎在脑中将语言组织了一下,才开始蠕动嘴皮。
故事,还得追溯到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
玄碧国,正化十一年。
京城城南,矗立着一座高大府邸。
青砖高墙,雕梁画栋,朱漆大门两侧,蹲踞着一对威武石狮。
碧绿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动着翡翠般的光芒。
檐下,高悬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匾,赫然刻着“杨府”两个斗大的金字。
这时,从杨府的院子里,突然传出阵阵清脆的欢声笑语。
原来是两个小女孩,正在后院假山旁的花棚下,欢快地荡着秋千。
笑声宛如一串银铃般回荡着,给静谧的后花园带来了一股活泼的朝气。
其中一个稍年长的女孩,大约有十一二岁,拖着两条光滑的麻花辫,身穿绣花小背心和鹅黄百褶湘裙。
而那年幼的女孩,大约只有九岁,面容好似粉雕玉琢,嫩得能掐出水来,梳着双螺髻,鹅蛋脸,柳叶眉,弯而长的睫毛下,是一个挺秀而小巧的鼻子,配上樱桃般的小嘴,衬得整个人儿灵动又可爱。
上身穿着月白色宫绸夹袄,下衬一条宝蓝缎面扎脚裤,蹬一双粉底小蛮靴,看起来水灵灵的,稚气未脱,格外讨喜。
两个女孩所穿戴的衣饰,都极为华贵,显而易见,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那年幼的女孩,名叫杨无邪,正是当朝太师杨清尘的独生女,那年长的女孩,名叫沐云歌,是杨无邪的表姐。
网友评论